看着因为疼痛而眼角含泪的沈逸,赵嘉懿笑着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对方。笑着打趣道:“怎么沈妹妹病好之后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一句话说得沈逸心头警钟大作,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赵嘉懿细致地用帕子抹去沈逸眼中的水气,很自然地牵着沈逸走进和静院,好像刚刚她只是平常的闲话家常一般。见到她这样自然,沈逸也只好压下心底不安,跟着对方进到和静院中。
还未进入堂屋,沈逸就听到连声地“小姐好,小姐吉祥安康,小姐万福金安”。话说的倒是流畅,只声音却生硬非常,全然不似赵府内的小丫鬟声音那般动听。
沈逸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却见堂屋屋下挂着个素式象牙钩官印笼。笼丝笔直光洁,丝丝对直线,极见功底。笼内一只羽毛艳丽的凤头鹦鹉正歪头看着沈逸,似在猜测她的身份。
赵嘉懿笑着从苏白手中接过一把吃食,放到笼内的玳瑁缸道:“这个小东西倒是嘴巧。见到人来,就请安问好。”
沈逸见那鹦鹉眼珠闪亮,透着聪慧,心里一下子就喜欢起来。连忙夸赞道道:“大姐姐,这只鹦鹉这般聪明,想来常常说吉祥话逗大姐姐开心吧。”
赵嘉懿欢喜地看着那只鹦鹉,说道:“这小东西哪里聪明!真要聪明,早就学会《无量寿经》了。今个不过是为了讨吃的,才会这般努力!”
听到赵嘉懿的话,沈逸突然想起前生旧事。记得前生赵嘉言就曾在老太太过寿时送上一只会念经的鹦鹉。如今这东西却在赵嘉懿这儿见到,莫不是自己记错了。
赵嘉懿却不管沈逸这头的追忆。她拉着沈逸的手一同看向忙着吃食的鹦鹉说:“说到这儿,我不得不多说一句了。沈妹妹,下月初三就是祖母的生辰。妹妹若是备了寿礼便罢,若是没有,可别瞒着。改日我带妹妹去街上挑上一挑,总好过毫无准备。不过,这事还有时间,现在我们还是先准备给父亲和姑父的信件吧。”
沈逸笑着点头应了赵嘉懿的提议。此刻还是往边疆报信要紧,至于今生的赵嘉懿之于她到底是敌是友,沈逸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明确答案的。
随着赵嘉懿进到她的居所,迎面看到是一张楠木涂蜡雕花书桌和配套的椅子。桌子上笔墨纸砚,各类文书用品一应俱全。书桌背面是同一款式的书柜。隔着精致的雕花,沈逸还能看到赵嘉懿数量众多的藏书。正屋另一角放置了一张花开富贵楠木圆桌,上摆着茶具和瓜果。七彩珠帘双色落地罩隔开了会客休闲的堂屋和赵嘉言的休息处。
沈逸慢步走近丫鬟布置好的座位,欣赏着赵嘉懿悬在屋内的书画,笑言:“逸儿以前听母亲说祖母、伯母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要我切莫在将军府内出了洋相。当时我还不信,看到姐姐这屋子,逸儿才知道什么叫做书香四溢。”
赵嘉懿在书桌旁准备好笔墨,邀请沈逸到书桌处,回道:“沈妹妹这话说的我可不敢当。一会儿我们要去的邾国公府才是真真正正的富贵人家、书香门第。”
沈逸听到赵嘉懿的话不由地又想起一会还要找这个离经叛道的孟三公子帮忙,面上不免显出些许不以为意。
赵嘉懿见到还以为她是不肯相信自己的话,急忙解释说:“沈妹妹你也别不信,如今圣上信奉儒家,不仅加封了孔、孟两位圣人的后裔为衍圣公和邾国公,还让衍圣公做了太子太傅,让太子迎娶了邾国公的妹妹。这孔孟两家绝对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书香门第。”
沈逸不想在此事上与赵嘉懿接着纠缠,就乖乖地看着赵嘉懿写信道:“别人家逸儿不知。在逸儿看来,大姐姐就比逸儿多了几份书卷气。”
话音刚落,她的注意就被书桌上的黑檀木镇纸吸引。镇纸黑色的木料上用包镶发,装饰着象牙嵌着的四个大字:现世安稳。字迹端正、娟秀。
沈逸好奇地拿起镇纸,对着赵嘉懿的自己看了许久,问道“大姐姐,这镇纸上的字样好生特别,莫不是定制的?”
赵嘉懿接过镇纸放回它原来的位置,一边写信,一边笑着说:“这不过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央母亲给我做的小玩物。本是一对镇纸,一个写着现世安稳,一个写着岁月静好,不过我怎么能用得了两个呢!沈妹妹要是喜欢,就当帮帮我,让那个也见见天日,收了去如何?”
“那逸儿就先谢过大姐姐了。”沈逸对那镇纸真是打心里喜欢,诚心诚意地谢了赵嘉懿,又让鹦哥接过苏白找来的盒子,连连感叹道:“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这是在好不过的状况了。”
沈逸悄悄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尤其在自己这个受上天垂怜得以重生的人身上。
赵嘉懿也一边在宣纸上写着,一边回应着沈逸道:“是啊。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真是每个人的希望。不过也真是难求。”
说着,赵嘉懿重重地落下一笔,结束书写道:“但就算难求,我也会尽力争取。若是天不从人愿,那我就自己博一个现世安稳出来。”
一番坚定的表白却把沈逸吓了一跳,她轻轻抚着赵嘉懿的肩头,小心翼翼地叫道:“大姐姐?大姐姐?”
在沈逸的呼唤中,赵嘉懿终于回过神来,带着歉意对她笑了一笑:“沈妹妹,今早的事情实在太突如其来。我……我们一定要把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父亲和姑父。不然这镇纸上的话就真成了空话了。”
沈逸听到后也点了点头,心知府中如今正是危机的时候。若是自己和赵嘉懿的信不能送到在边疆杀敌的长辈手中,若老太太入宫不能说清这些事情,什么安稳、静好都很难实现。
赵嘉懿紧紧握住沈逸的手,郑重地说:“沈妹妹也快点在这写好同姑父的信吧。我会建议母亲将这两封信多誊抄几遍,安排多路人马送去边疆的。”
沈逸听了不由地心中叫苦。自己刚刚重生,这时候的沈逸到底会写多少字,习惯怎么写字,这些她全然不知。要是自己按照自己的习惯写信,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