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枪帮的宿营地被安排在刘家窝棚的南面,聂士成这样安排的用心很是明显,因为他的大军要在刘家窝棚休息一夜,他将红枪帮安排在南面宿营就是为了放着日军的偷袭,就算日军今天晚上真的来偷袭,那偷袭的第一枪自然就被红枪帮替他挨了。
此时的红枪帮,连受重伤的妇女在内,总共也就六十多人,可是这六十多人没吃没喝,就是疗伤的伤药也没有,就是他们的宿营地,也就几顶日军遗留下来的帐篷,他们的夜间御寒的棉衣还是从日本兵的死尸上扒下来的,全帮上下,真是要多艰难,就有多艰难。东北的夜间,零下十几度,帐篷里根本就呆不住人,红枪帮的兄弟姐妹们都再帐篷外面,升起篝火,偎依在一起取暖,与李坏刚刚穿越的时候遇到的那伙难民的处境完全一模一样。
李坏和陈宝才、蔡友乾、韩宇孝,还有张作霖也和兄弟姐妹们在一起烤火,张二狗在杀日本鬼子的时候最是卖力,膀子上受了点轻伤,简单的包扎后,也就不碍事了,可是他已经有一天多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对李坏道:“李大哥,你带俺们走吧。”
张二狗说的话正是全体红枪帮的兄弟姐妹们想说的话,经过这两次对日军的作战,他们已经完全将李坏当做了自己人,信任他,依赖他,当张二狗的话一出口,他们都看着李坏,眼中充满的期盼。
李坏听了张二狗的话,沉默了片刻,是啊,他不能将这只抗日的义民队伍带上绝路啊,他问道:“去哪里?”
“去哪里都成,凭着李大哥的能耐,咱们又有了这许多的小鬼子的喷子,去哪里不成?就算俺们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拉绺子,也比在这里受这腌臜气要舒坦的多啊。”
张二狗这话一出口,李坏立刻想到了,张二狗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有人教他的。李坏看了一眼陈宝才,陈宝才低着头,没有做声。
蔡友乾道:“李大哥,二狗兄弟说得对啊,明天一早,那个狗屁聂军门还要俺们去海城和小鬼子开兵见仗,可是你看看,兄弟们吃没吃,喝没喝,这去了不是送死吗?”
李坏有问蔡友乾:“那你说咱们去哪里?”
韩宇孝抢答道:“去摩天岭,找二当家的。”
李坏问一直没有说的张作霖道:“雨亭,你说呢?”
张作霖想了想,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道:“李大哥,你瞧得起俺,留俺在你这儿和大家伙一起同舟共济,俺是感激不尽......”
陈宝才打断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说点实在的。”
张作霖道:“官军肯定是容不得红枪帮的,但是看着李大哥的面儿,所以没有对你们下毒手。刚才聂军门说要给李大哥改名字,其实是在拉拢李大哥,虽然李大哥后来是接受了改名字,可是连俺都看出来了,李大哥心不甘情不愿,聂军门那老王八犊子能看不出来?别人俺不知道,可是宋庆宋军门俺是知道的,有能耐的人,如果不能为己用,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青(杀)了这人,李大哥,说句实话,为今之计,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陈宝才一听这话,当下叫道:“李大兄弟,你看见没有,都赞成走,如果你愿意带着俺们远走高飞,这红枪帮的帮主,俺就让你干,日后占山为王,拉绺子,你也是俺们大当家的!”
张作霖的话实实在在的打动了李坏,一个人可以从一个地痞**,最后做到了东北王,甚至做到了中华民国的海陆空军大元帅,那没点天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成的。李坏下定决心,右手的拳头猛然一捏,道:“好,就听大家伙的,事不宜迟,要走今天晚上就走,天亮了就走不了了。”
红枪帮的兄弟们一听说要走,都鼓起了干劲,站起身来,正准备要走,突然听见有人喊道:“什么人!”
就这一声喊,让所有的人紧张了起来。
黑暗中一个声音回答道:“是我,冯国璋。”
李坏一听这个名字,立时皱起了眉头:“怎么现在这个时候他来了?”
********
此时此刻冯国璋突然到来,当然不是没事窜门子。他这次来红枪帮的驻地,其实是受了聂士成的指派。聂士成给李鸿章发的密电,是要李鸿章给他下一张抓捕李坏的手令。其实就算没有李鸿章的手令,聂士成自己也完全可以抓捕李坏,可是他的目的是要拉拢李坏,所以他不想将事情做得绝了,他要李鸿章下手令抓捕李坏,就是为将来自己和李坏缓和关系,最后能够成功的让李坏为自己效力埋下的一个伏笔。日后说起来,他还可以将抓捕李坏的责任推给李鸿章,自己做个圆满的人情。当然,他在给李鸿章发得密电中将这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想那李鸿章是什么人?是你聂士成想利用就能利用的?但是他正是仗着李鸿章对自己的信任倚重,才敢给李鸿章发这封密电。而无论李坏立多少功劳,他对李鸿章来说,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所以李鸿章也乐于做这个顺水人情。
今天聂士成在给李坏改名字的时候,他已经发觉了李坏并不是很愿意跟着自己走,他现在要冯国璋来红枪帮的驻地,就是想借着冯国璋和李坏的交情,来试探一下李坏,顺便稳一稳李坏,只要李坏现在不走,等他们将海城会战打完了以后,那李坏也就走不脱了。
李坏当然不知道冯国璋来的真实用意,和聂士成给他设下的陷阱,他一见冯国璋来了,问道:“华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明天可要拔营去海城啊。”
冯国璋猛然看见红枪帮的所有人都站着,有的仿佛还在收拾行李,他突然感到不对,立刻笑道:“没事,没事,就是睡不着,出来转转,既然你们都忙着那你们就忙吧,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告辞告辞。”说罢转身就要走。
李坏虽然不明白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可是他如何会看不出冯国璋表情上的变化,一个箭步冲上去,还不等冯国璋反应过来,那好似钢丝钳一般的大手一把抓住冯国璋的一只手,笑眯眯的道:“华甫兄,且慢,我正想和你说说知心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