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枫十五岁时,便被封为瑞王,打发到边疆,当一个名不副实的掌权王爷。
老皇帝明里给了慕容枫显赫尊荣,实则是贬到边疆,做一个庸庸碌碌的闲散王爷。
跟随慕容枫一同到达封地的,还有两名老皇帝的心腹太监。虽说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慕容枫的衣食起居,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派来监视慕容枫的一举一动。
慕容枫脱离了政治中心,日常所接触到的无非是些斗鸡走狗,赏花阅柳,千金买醉,一夜春风的荒唐事,这些‘不务正业’的小事一传千里,陆陆续续地传到老皇帝耳中。
老皇帝爱子心切,怒其不争,三番两次写家书斥责慕容枫的自甘堕落,放浪形骸,不知收敛。
奈何天高皇帝远,老皇帝的一番‘忠言逆耳’,犹如隔靴搔痒,慕容枫收到老皇帝的家书,也不过是安安稳稳地呆在府中半个月左右。半个月后,依旧放荡不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整日在街头巷尾厮混,正事一干不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慕容枫自然而然地成为混账王爷,因为他的名声实在太差了,他长大十八岁时,仍未迎娶正妃。
慕容枫曾经心仪当朝右相的千金,无奈人家小姐一听是给名声不正的瑞王当正妃。整日以泪洗脸,甚至以死相逼,咽下一整包砒霜,幸亏贴身丫鬟及时发现小姐自尽,请来名医抢救命悬一线的右相千金。至此,慕容枫的婚事不了了之,耽搁至今。
瑞王府。
小熙载盘腿而坐,箕踞在圆桌中央,翻着从不起眼的小铺里买来的《列国公子传奇》,朗声吟诵。
此时,正是寒冬时节,但瑞王府的百花园里,却开满了鲜花,花香满天,一点儿都没有冬日的寒烈,反倒更像是春天,花红柳绿,鸟语清脆,似乎与外界一触即发的战事,充满死亡气息的战场格格不入。
小熙载有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大眼睛,大海般湛蓝的眸子,随时都会掀起千层浪,万层浪。他目光一闪,思绪万千,冷冷道:“王爷,在你的眼里只有这些花花草草,而我小熙载就是那片注定被你遗忘的浮云?!”
慕容枫灿然一笑,揉了揉小熙载的丝发,温柔地说道:“说话怎么酸溜溜的?”
小熙载支着下巴,脸黑黑的,不温不火地道:“王爷,我就要走了,你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我说么?我一去就是千里之外,我走了,以后就没有人跟你说话,没有人吵你,也没有人陪你一起痛快的喝酒。”
是的,是的,天下间还有谁能让慕容枫放下防备,便只有眼前的少年郎。
诚然,慕容枫万分不舍小熙载,但他也无可奈何,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遑论成为小熙载的避风港。
小熙载的娘亲,有恩与他,当年她将小熙载托付给慕容枫照顾,只因她看慕容枫顺眼。
当慕容枫得知小熙载娘亲的真正想法时,哭笑不得,真真是性情女子。
算起来,三年之约到期了,明日便是她娘来领小熙载的日子。小熙载一走,瑞王府便失了童颜欢笑,偌大的王府,只余空荡荡的屋子,满是寂寥的内室让人不寒而栗。
多少年了,他曾经认为他会习惯孤独,然而小熙载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住惯了温暖屋子的人,一旦跌落寒冷的冰渊,怎一个冷字了得。
慕容枫定定地望住小熙载,正色道:“你又不是沉鱼落雁的美人,我犯得着为你茶饭不思,害单相思么?”
“都什么时候了,竟说些荒唐话。你到底在怕什么,连真心话都不肯对我说。”小熙载委委屈屈地嘟着嘴,努力地挤眼泪,往常慕容枫一惹着了他,他总会装难过,扮无辜,博同情。
“王爷。”一声不合时宜的大喝斩断慕容枫的伤情。
慕容枫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笑着说道:“金将军来访,所为何事?”
“王爷,请您饶恕小安一回。”
金将军面色不善,极力克制心中的怒火。他平日里素来不把慕容枫当回事,谁都知道慕容枫失宠于老皇帝,又不得人心,是个混吃等死的糊涂王爷。
心高气傲的他,难免看轻慕容枫三分,语气也不大好了,“小安若是得罪了王爷,还望王爷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他是我的贴身小厮,我是万万少不了他的。”
“小安。”慕容枫不动声色地看了小熙载一眼,心下明白,断然道,“既然金将军求情,放了他便是。”
金将军从后院领出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小安,脸色越发难看,但碍于瑞王的王爷身份,敢怒不敢言,怒气冲冲地拎着小安出了瑞王府。
“王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你打我骂我,我都无怨言。”小熙载直直地跪在慕容枫面前,准备接受惩罚。
“说吧!你为何打了金将军的人?”慕容枫沉声道。
小熙载欲言又止,挣扎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他、他跟我抢地盘儿……”
“罢了,我省得你是为了我,才出手教训多嘴饶舌的小安。你有这份心,我知足了。”慕容枫背过身子,仰望头顶的那片蓝天,悠悠地道,“天下间有千千万万个小安,你打算都打他们一顿么?”
小熙载扑哧一笑,从地上跳了起来,蹭蹭蹭地靠近慕容枫,“我会帮你打坏人的。”
夕阳,又是夕阳。
远处的青山披上了夕阳绚烂的余辉。
校场上,尘土飞扬,健马惊嘶。
金将军翻身下马,将鞭子扔给了士卒。三步并作两步,急步流星,挤到人群中。
大家都在看田将军射箭,专注射箭的田将军听到橐橐靴声,如此有力有节奏的脚步声,除了他还有谁?田将军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头也未回地说道:“今日是谁惹你了。”
金将军呸了一声,愤然道:“还不是住在王府里的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