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便是腊八前夕,母亲被发现与外人有染,父亲蒙羞盛怒,将母亲与那名男子关押于地牢中。谁知那男子在天未亮前便逃脱离去,留下母亲一人承受父亲的责罚。当时父亲正在气头上,无论谁在旁说情他都不肯听,为此我曾在父亲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许是父亲还念着对母亲旧日的情意,三天后他便将母亲放了出来。当时我因病卧床没能及时过去探望,哪只母亲当晚便饮毒自尽,我甚至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她便因羞愤过度,以死明志来保全清白。”如今逝者已矣,往事重提也难再令死者生还,每每思及此玉潇潇都是郁结在心、难以释怀,心中的酸楚与苦痛也愈加浓烈。
文修竹知她忆母心痛,宽慰的话在口齿间犹豫片刻,终是化作一声喟叹。此刻再多的温言慰语,都抵不过一句为她母亲平冤昭雪。
“倘若本官没有猜错,你口中所说的那个男人便是白秋辞,对吗?”
玉潇潇点了点头,“我也是最近才查到那个男人的身份,谁料我才刚找来这里,他便遭人杀害。”
“这绝非巧合,如今又证明白秋辞并非被害,而是失踪,显然是有人察觉到你的存在,刻意想要隐瞒白秋辞的行踪。”文修竹眯起双眼,眼中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你仔细回想一下,此事可否向旁人提过?或是来到这里后遇到过什么人?”
“此事我只同花菱讲过,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我信得过她。”玉潇潇说此话的时候眼神颇为坚定,而渐渐地她的脸色就稍有变化,“我来到谷里结识的第一个人是秋思,只不过当时我们只是互通姓名,即便她是想要维护哥哥,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能察觉出我的身份。”
“玉姑娘,你莫不是忘了白秋思曾出入过你们的府邸,再加之她的兄长又与你母亲的事情有联系,她岂会不知你的存在?”文修竹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只不过现在案子依旧疑点重重,白秋思虽有嫌疑,可她若只是为了隐藏兄长,大可让其兄连夜离开这里。现在反倒弄出一桩人命,岂非更加惹人耳目。”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若是秋思自一开始便有意误导我,那么今日为何还要再带我们来这里呢?难道她不知这样做,只会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吗?”玉潇潇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直直望着不远处那些挂在树枝上的破碎白幡,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随即说道:“文大人,适才我与秋思出来时,她曾对我提到过那边的乱葬岗,我们不妨去瞧一瞧。”
文修竹没有异议,二人缓步步入乱葬岗内,里面哀鸿一片,分布杂乱的坟头周围,皆是乱石断草和一些散落零碎的尸骨。玉潇潇走在其中,只觉得心底一片生寒,头顶上那些错乱的树枝上不时飞起几只墨黑的乌鸦,凄厉苍老的叫声让人心生怯意。
“这里真与地狱一般无二了。”玉潇潇用手搓了搓手臂,倒吸一口冷气,纵使她也是从鬼门关走过来的人,却仍对这种靠近死亡的地方心有余悸。
“此处多是葬着一些惨死又无人认领的无名尸,还有就是无家可归死后无冢之人,孤魂野鬼自是凄凉。”文修竹说着开始观望周围的情景,随后直接穿过几座坟头停了下来,“这里何时多了一处新坟?”
“新坟?大人你知道这里?”玉潇潇也跟着走过去,诧异地问道。
文修竹点头解释道:“每年官府都会多出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他们便被葬在此处。而今年还未添新坟,这里却有一座,或许是那些无家可归之人的墓穴吧。”
“看这坟头最多只有两三个月,”玉潇潇围着那座新坟走了一圈,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压低了语调叫道:“文大人,你过来看,这座新坟有墓碑,还有这上面写的是、是白秋辞之墓。”
文修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赫然看到地上倒着一块木碑,木碑已经半身入土,上面的字本已被盖去。如今被玉潇潇用手扫光后,上面写的正是“白氏秋辞之墓”,坟头前方摆放着祭品。
二人神色怪异的对视一眼,他们才刚讨论到关于白秋辞的行踪,此刻就发现他被葬于此地。而且看眼下的情况,白秋思是知晓此事的,否则谁人会给白秋辞立墓碑,祭亡魂呢。
孤魂野鬼,白秋辞远离家乡死后被葬于此处,魂不能归故里,不就是所谓的“孤魂野鬼”吗?
“难道刚才秋思是故意告诉我这个地方,企图让我们发现白秋辞的坟墓吗?“玉潇潇大胆地猜测,尽管心里存着很深的疑虑,却还是不能肯定,“可是她为何要这样做?她既然知道兄长已死,之前在人前做出的那些种种悲态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