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知府衙门大牢外,玉潇潇带着丫鬟花菱与牢头周旋许久,任她软硬兼施好话说尽,牢头大婶也不肯让她进去看一眼钱媛淑。
“唉唉,你可看清楚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静淑公主身边的女官大人,区区一个知府大牢,我家小姐还进不得了。”花菱不满地看着对面那个中年妇人,瞧见对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死人脸,便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儿。
“这里是大牢,我是牢头,我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就算是公主殿下亲自来,没有我们大人的批文,这种死刑犯也不是你们说想见便能见到的。”牢头大婶显然不是吃素的。
“你大胆,一个小小的牢头竟……”花菱气不过,刚想和她辩上几句,就被玉潇潇拦住了。
“算了,花菱。我正要去感谢文大人之前的救命之恩,既然要见钱小姐需要大人的批文,我们也不好破了他们的规矩。”玉潇潇看了一眼花菱提着的篮子,叹口气。
她本是想自己进牢房看一看钱媛淑,让花菱代她去感谢文大人的恩情,现在看来她只能亲自走一趟了。她与花菱一路绕到知府大门外,对门房表明身份后,很快便有一名衙役来带她们进去。
“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今日来的唐突,也没能事先送上拜帖,应该没有打扰到文大人办公吧?”路上,玉潇潇后知后觉地赧然一笑。
衙役脚下稍稍一顿,过了片刻才客气地回道:“玉女官客气了,这几日衙内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我们大人今日不办公。”
“那便好。”玉潇潇松口气,想到之前在寺庙时,她也是莽撞地深夜闯进文修竹的房内,这次又是唐突拜访,若是再打扰到别人的公事,她怕是真要无地自容了。
衙役直接将她们带去了后花园,玉潇潇不禁暗想,文修竹真是好雅兴,刚刚查办了户部侍郎的千金,竟还能如此安然悠闲地沐着**赏花怡情。然而当她远远看到花园的亭子里还多出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心里略感诧异,似乎又有些了然。
“小女子见过文大人。”玉潇潇走进亭子里,先对文修竹行了一礼。
虽然他们都有官职在身,但芫朝的女子地位远不如男子,文修竹又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而她只是公主身边的一名侍官,地位悬殊可见一斑,她这礼行的不亏。
亭中二人对于她的突然到来,也表现出了些许诧异。
“潇潇,你怎的也来了?不好好在府里养伤,就知道出来乱跑。”玉泠泠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不满地念叨了几句。
“我来感谢前几日文大人的救命之恩,可不是乱跑。”玉潇潇挽住玉泠泠的手臂,状似撒娇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并不时地将眼神在玉泠泠与文修竹身上打转。
玉泠泠岂会看不出她的意思,娇嗔地瞪她一眼,暗暗示意她收敛些。
“你们姐妹倒是同心,上次只是在下举手之劳的事情,何劳二位一同过府感谢,在下实在愧不敢当。”文修竹放佛没有看到她们姐妹之间的互动,对她们客气地说道。
“当日若没有文大人,小妹怕是性命堪忧,大人您才是客气了。”玉泠泠说着,示意身后的绿抚将礼物拿过来,“这四幅画乃是前朝古物,上面分别绘有梅、兰、竹、菊,小女子将这‘花中四君子’赠予大人,以表大人对小妹的救命之恩,还望大人不弃。”
花中四君子?玉潇潇若有所思地挑起眉头,她记得这四幅古画,可是姐姐钟爱之物,没想到她竟会舍得送人。就算是为了感谢文修竹对自家小妹的救命之恩,这个礼物也实在太过贵重,看来她对文修竹当真有些不同。
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未必有意,看着文修竹一直推脱不肯收下那四幅古画,玉潇潇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通过在寺庙里那几日发生的事情来看,玉潇潇已经想明白,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让玉泠泠对她起太大的疑心。这个女人的心思,纵是她这个与之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也摸不透,她若再不改变战术,怕是不知何时又会不小心丢了性命。
所以,想要对付玉泠泠首先是要让她对自己放下戒心,想要让她放下戒心,玉潇潇就必须做回前世的自己。这个难不倒她,难的是她该如何攻心,才能让她的仇人尝尽前世她所受到的屈辱与背叛?
依目前的形势来看,文修竹多少能牵动玉泠泠的心,她暂且也只能从此入手,让玉泠泠对文修竹的感情只增不减。以姐姐的性情来讲,若是她认定的人,必会全身心交付。一个将心遗留在别的男人身上的女子,身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心中所要承受的紧张与慌乱就是平日里的百倍。
“大人,我姐姐可是诚心诚意感谢您,您若再如此推脱下去,岂不是让我姐姐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来?”玉潇潇见二人还在推脱,便好心提醒道。
文修竹手上稍顿,经玉潇潇这样一提醒,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这里虽然没有外人,可玉泠泠毕竟是位姑娘家,他若执意拒绝她的谢礼,便是驳了她的面子,免不得会被人暗地里议论上几句。
“玉大小姐如此盛情,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多谢。”
文修竹接下四幅古画,小心将它们放在石桌上,又与玉泠泠客气了几句。
“姐姐,我还有事,就不在此打扰你们了。”玉潇潇适时地为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起身又对文修竹行了一礼,询问道:“大人,不知可否让我见一下钱小姐?之前在寺庙里,我与她也算有些交情,而今她身陷囹圄,我想去看她最后一面。”
文修竹沉默片刻,才说道:“你拿上这块令牌,便可以自由出入大牢。”
玉潇潇接过令牌翻看几下,沉甸甸的一枚银质令牌,上面只有一个“文”字。
“多谢。”
“姐姐,我看完钱小姐便直接回府了,你与文大人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了。”玉潇潇俯身调皮的眨眨眼,在玉泠泠耳边悄悄说完这句话,便带着花菱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