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林凡几人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但此一时彼一时，谁叫人家兵强马壮呢？看人家那架势，没有一个弱者，并且全部是清一色的特种部队出身的士兵，自己这帮残兵败将根本就干不过人家。
盯着雷萧那张熟悉的脸颊，卧虎终于忍不住还是开口了：“雷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卧虎的呼叫，雷萧左看看右看看，把眼光放在了卧虎身上。
“你叫我啊？”雷萧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着卧虎，接着道：“啥时候老子成你哥了？别以为乱攀亲戚就有好处，老子的亲戚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从雷萧的的眼神当中，卧虎看出了一点，那就是雷萧似乎不记得自己了，好像也不记得自己是雷萧了。
“你失忆了？”卧虎小声的问着雷萧，有点着急的说道：“你叫雷萧，你是血狐大队出来的，我叫小猫咪，咱俩喝过酒，你还教我连过格杀，咱们的教官叫张朝阳！”
本以为能够提醒一下雷萧的卧虎，没有看到他想象的情景，而是看到雷萧怒气冲冲的一张臭脸。
“老子失忆了？老子啥时候失忆了？”雷萧朝前跨了一步，用手指着卧虎的脑袋大声道：“老子失忆还能知道喝酒吃肉抱小妞儿？大爷的，老子刚才说了，少跟老子他娘的攀亲戚！尼古拉斯，老子失忆了吗？”
被问起的旁边一个白人耸耸肩膀，露出一幅不置可否的表情，冲卧虎眨眨眼睛不说话。
“老子问你呢，你怎么也不吱一声？！”
“没有，没有！头儿怎么会失忆呢？天天把沙织副团长搂的********的……”
看到雷萧抡起拳头要揍自己的尼古拉斯赶紧朝后闪了一下，满脸讨好的否认雷萧的失忆，表情相当的无奈。
“嘿嘿，看到了吧，老雷根本就没有失忆。”雷萧得意的冲卧虎笑着，挠挠脑袋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子，你刚才说的血狐大队是怎么回事，听起来蛮牛逼的嘛！你们是血狐大队的？”
“不是！”
雷萧的话刚出口，就被蹲在地上满脸憋屈的胡小四给接了过去，然后这小子因为插嘴狠狠的挨了一枪托。
看到胡小四挨揍，商洛高兴了，咧嘴就笑，不过笑声牵动了伤口，立即咳嗽了起来，整个人软了下来，朝外吐着血沫。
“伤到肺部了，”雷萧看了一眼商洛，冲旁边一个白人扬了一下下巴道：“赛华佗，去看看那小子还能撑多久。”
“是，头儿！”
背着医药箱的白人应了一声，朝商洛走去，为商洛看着伤势。
“头儿，这几个山兵怎么办？”一个打扫战场的白人走了过来，指着二十米开外六七个跪在地上抱着头的叛军问着雷萧。
顺着这个白人的手指方向，卧虎看到那六七个叛军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全是一群孩子。
“干掉！”雷萧看了一眼，很轻松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不过这两个字落在卧虎耳中将他震住了，他没有想到雷萧这么心狠手辣，说杀掉几个孩子就杀掉。他们已经手中没有武器，已经投降了，对待俘虏不能这样。
“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传来，几名叛军的脑袋被弹头射穿，脑浆迸裂的躺到了地上。然后雷萧用一种熟视无睹的神色把眼睛收回来，看着满脸不忍的卧虎。
“小盆友，不忍心？”雷萧歪着脑袋好奇的问着卧虎。
“不是不忍心，而是他们已经丢掉武器投降了，是俘虏，对于俘虏应该优待。”卧虎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心里所想的给说出来，狠狠抽动了一下鼻子，闻着那股子已经挥散开来的浓浓血腥味。
“哈哈哈……真可爱，哈哈哈……”雷萧放声大笑着，指着卧虎冲身边那个叫埃尔夫的俄罗斯壮汉笑道。
他这一笑，引得周围几个不同肤色的佣兵都是一阵大笑，统统像是看待白痴一样的看着卧虎，把卧虎看的升起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哈哈哈……你这个小盆友真会说笑，难道还给他们两块大洋的盘缠让他们回家种地去？哈哈哈……”雷萧大笑着，然后猛的收住笑脸一脸严肃的对卧虎道：“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人，因为他们杀人的本能已经被塑造出来了。正因为他们小所以才要杀，他们的家人早就被克钦军杀光了，你能指望从小被培养成杀人机器的人做一个有道德、有文化、有理想的人吗？”
雷萧的话卧虎不是很赞同，但他却说不出什么进行反驳，因为雷萧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缅甸的很多民族武装在强制性把一些小孩抓去当兵之后，有极大的几率将这一家人全部杀掉。他们本来就对杀人没什么太大的抵触，甚至非常热衷于杀人。
被抓去的孩子就会在军队当中接受一系列的教育，这些教育则是人性最阴暗、暴力、血腥的教育。简单来说就是拿着枪去杀人，逐渐把这种心性完全植入这些孩子的心里，让这些孩子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人的性格、思维、观念的养成主要是看孩童、少年时代的经历，一旦在在这个时间段形成特定的人格，那么这种人格就会伴随一辈子。如果换做一个成年人接受这些，只能是被迫接受，脑海中会有反抗意识，但是这些成为叛军的孩子则没有任何反抗意识，心理行为已经被塑造定型了：杀人机器。
他们没有自己的思维，没有自己的想法，更没有自己的价值取舍。让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战斗，直到有一天在战场上被杀掉。假如让他们脱离战场回归到社会当中，毫无生存技能的他们，为了活着会毫不犹豫的杀人。因为杀人抢夺是最直接的生存方式，这一点早已形成了他们的本能。
“小盆友，告诉你，这个世界存在太多的阴暗，如果你活在阴暗当中就要去适应。比如我们这些干佣兵的，在佣兵界做的事无非只有一种，那就是杀人。”雷萧将手枪收起来，背着手看着那几个被无情射杀的俘虏大声道：“这就是佣兵规则，也可以说是阴暗规则。进入这一行就得遵循这种规则。我们的世界里只有杀戮和争斗，今天我们可以帮助一支武装势力颠覆政权，明天我们就可以接受别人的雇佣把这一支武装力量灭掉。佣兵信条第一条：我们的雇主永远是钱！”
卧虎觉得满嘴的苦涩，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
在这样的现实跟前，他觉得自己从小培养起来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完全被打破了。他杀人，但他更希望有目的的去杀人，也就是他曾经说过的以杀止杀。
“难道佣兵杀人只是为了钱？”卧虎看着已经完全陌生的雷萧问道。
他觉得雷萧身上的一些东西他无法去认同，也不敢去苟同。两个人已经变成两个世界的人，让他根本体会不到重逢的激动。印象里的雷萧是一个外表粗犷，但是内心有着极为细腻情感的人，从没想到还活着的雷萧变成这样一个冷血的屠夫。
“当然是为了钱！”雷萧毫不犹豫的大声对卧虎说道，但是看到周围自己的佣兵用一种坏坏的眼神看着他时，又死不要脸的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当然了，说佣兵全是为了钱那是骗人玩的，哈哈哈，其实是为了活着，就这么简单。”
“可是也不能滥杀呀……”看着前面被堆积在一起的叛军尸体，卧虎喃喃的自语着。
“你杀过人没？”雷萧捏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问着卧虎，他越来越觉得这个跟自己说一样话、从一个国度走出来的小家伙有意思了。
“杀过。”卧虎点点头，但又解释道：“我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杀人。”
“呸！虚伪！”
雷萧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相当不屑的骂着卧虎。
“你杀的人也有家庭，也有他所爱的人和爱他的人。我他娘的也杀人，你说咱们俩杀人有什么不一样？小子，老子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只要杀人，那么本质就是相同的。”雷萧抱着膀子冲卧虎说着，看向卧虎的眼中露出可怜的神色，摸摸自己的额头继续问道：“让你杀日本鬼子你会手软不？会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孩子而手下留情？”
“不会！”卧虎相当干脆的回答雷萧，对于这个问题他根本不需要考虑，因为日本是民族的世仇和宿敌，只要是日本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干掉。
几十年前中华民族的血泪史摆在那里呢，这一段仇恨永远无法抹杀，永远不能被人忘却。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哪怕是整个社会都淡忘了，可作为一名共和国军人都不会忘记。
血债自然由血来还，这样的民族仇恨具备强烈的代入感。爷爷辈的没有还清父辈还，父辈没有还清的子辈换，如果还没有还清那就子子孙孙去还！这一点毋庸置疑，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国人都会这样选择。
“日本人不是人了？他们不是娘养的了？凭什么你杀日本孩子就不会留情？”卧虎满脸都是嘲讽，指着卧虎说道：“所以你很虚伪，你把自己杀人都归于一种精神上的信仰，你杀人都始终把你放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杀。其实你跟我一样，就是一个侩子手，最大的分别就是杀的多少问题。但是只要杀了，就永远不能抹除这个称呼！”
“我不是！”卧虎睁着一双因为雷萧一席话刺中心底一直不愿意承认事实的双眼，大声的吼道：“我跟你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他想跟雷萧说他的经历，想告诉雷萧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的，想跟雷萧说他的想法……但是雷萧根本就不爱搭理他，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不敢坦然面对自己的人永远都是一个懦夫，你，”雷萧冷着一张脸指着卧虎道：“还是回家奶孩子去吧，雇佣兵这个职业不适合你。”
同样听到这一番话的林凡等人则是一脸沉重的看着雷萧，对于雷萧这一番话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也同样将他们的心底搅的一阵翻腾。但是他们的的确确无法进行反驳，虽说他们自称为佣兵，可终究还不是一个合格的佣兵。
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生死战场，根本无法体会这种深层次的感觉。说到底，他们在佣兵界只是一个新兵蛋子。也许雷萧说的是正确的，不是也许，是肯定。
只要杀人，不管怎么杀，本质都是一样的。哪怕是去杀恐怖分子和罪犯，都是一种无法回避的极端暴力行径，最大的不同就是有没有披上世人眼中的道德外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