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儿乖,回去娘就把老山参熬了,喝了就有力气了,现在先到娘亲背上,咱们上山喽。”
见烛烟还在傻傻的发呆,杨道婆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她抱下马车,放在一块儿石头上,而后俯身立在她的面前。
烛烟终于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用尽力气爬到杨道婆背上,杨道婆握紧了她的小屁股,快步向前走去,她也抱紧了那削瘦有力的肩膀,感觉自己的心又踏实起来。
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紫竹观,烛烟眨巴着眼睛,伏在娘亲背上,费力的扭动着脑袋,四处打量了神棍娘亲的老巢后,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三清真人在上,这紫竹观历代祖师果然不是吃干饭的!
紫竹观并非她想象中那般破落,恰恰相反,这道观建在一座风景优美的山上,山腰间有一丛清丽的紫竹林,竹林中隐隐露出一角类似庙宇的建筑,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紫竹观了。
杨道婆沿着山间小路走的很快,显然对于这崎岖的山路早已无比熟悉,没多久就到了紫竹观的山门。
这个点儿已经不早了,紫竹观的大门依然敞开着,门前有稀稀拉拉的香客在回返,显然这个道观还是颇有些信众的。
隔得老远,烛烟一眼就瞅见了山门正中的那座大殿,巍峨雄武,典雅庄重,殿中供奉着三清祖师,两注粗壮的大香冲天而起,并有各色新鲜水果,看来这紫竹观确实称得上是一个人声鼎沸的大道观了。
杨道婆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沿着道观的围墙径直往后走去,只是那走路的姿态多少有点儿鬼鬼祟祟,还不时观望着什么,倒让烛烟吓了一跳。
难道自己回个家也要偷偷摸摸的?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离开门几步,门口就有一个眼尖的小道童喊住了杨道婆:
“杨道婆,你从山下过来,怎么不跟道长说一声就溜走了,是不是私藏了什么东西?”
杨道婆慌忙停下脚步,陪着笑说道:“小道长,我在王家忙活了一天,就给女儿求来点儿续命的药,实在是没有银子啊!”
“你这婆子一看就不老实,谁不知道那王家家大业大,怎么会只给你药,快跟着我去见静明道长!”
那小道童不由分说,一把就拉着杨道婆往紫竹观里走,杨道婆挣扎了几下,也就跟着走了。
烛烟一直轻松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
杨道婆一个成年女子,按理说挣开这小道童走人是毫无压力的,可是她却乖乖被牵着鼻子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烛烟趴在杨道婆背上,跟着小道童一路走进了道观后院,走了一段山路,便来到一座宽敞的小院中。
“知雨师叔,这杨道婆鬼鬼祟祟的,一上山就往里面溜,肯定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小道童恶人先告状,直接就开口说道。
烛烟抬头望去,只见眼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道姑,长相清秀却带着刻薄,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正懒洋洋的坐在树荫下乘凉,见了小道童告状,她冷笑了一声,扬声说道:
“杨道婆,我师父好心给你院子让你住着,怎的你还不老实,连观里的香火钱都想昧了去。”
烛烟当即就有些生气,这道姑什么也没看到,怎么就生生的要赖上娘亲了。
却见杨道婆陪着笑解释:“仙姑,我下山给女儿看病呢,怎敢拿庙里的香火钱。”
那叫知雨的道姑才不听她解释,眉毛一竖,就吩咐那小道童:“我才没空听你解释,你既然不肯承认,那就只好搜身了,清五,去搜那杨道婆!”
叫清五的小道童兀自有些犹豫,道姑眉头一皱,骂道:“小蹄子,你还想不想被道长赐名了,做点儿事儿都磨磨蹭蹭的,能指望上你什么?”
清五哆嗦了一下,上来就往杨道婆身上摸索,杨道婆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烛烟无奈,只得继续乖乖的趴在娘亲背上。
清五摸索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正呆滞间,就听知雨骂道:“笨蛋,她身上没有不会去搜那小残废啊,这还用我教你!”
烛烟吃了一惊,她可不想被陌生人摸索身子,哪怕是个无知小童。
眼看着清五过来了,杨道婆终于弱弱的说道:
“仙姑,我女儿不是残废,她只是身体不好。”
烛烟无语,清五翻了个白眼,想搜烛烟的身,奈何个子太低够不着,就狠狠的掐了一把烛烟的小腿,转而呵斥杨道婆。
烛烟的脸色瞬间苍白,她的小腿虽然瘦弱不能行走,却也有知觉的,这下疼的她差点儿叫出声来,只恨自己腿上无力,不然定要狠狠踢那道童一脚。
杨道婆看见女儿副强忍着疼痛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就从烛烟怀中取出了那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盒子,低声说道:
“仙姑,都在这里了,真的没有银子,我有没有银子仙姑清楚的很哪!”
知雨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打开看看。”
杨道婆正要打开,那清三已经一把抢过了盒子,粗鲁的就往开打,杨道婆怕蹭着了药,慌忙抢了过去,惹得那道童狠狠的踢了她一脚:
“你个婆子,献个药还不老实,这是想明抢么?”
“仙姑,那是我女儿续命的东西,真的不能献啊!”
杨道婆一直沉稳的声音终于带了哭腔,这会儿盒子中的东西也露了出来,正是一株拇指粗细的人参,底部还有一支细一点儿的,两苗连在一起,看起来价值不菲。
烛烟眯了眯眼睛,觉得那王家还挺实在的,这苗人参确实个大量足。
知雨显然也知道这人参的价值,冷冷的说道:“你既然是借着我们紫竹观的名义做事儿,这人参自然就是紫竹观的,想偷偷带走?小心师傅回来将你赶下山去!”
“仙姑,这是我女儿续命的东西,求仙姑看在我们不容易的份上,大发慈悲把人参留给我们吧,我赚了银子定然给你们送上来。”
杨道婆的声音早已带了哭腔,旁边的小道童清三就嘲笑道:
“你背上那小残废也没几天的命了,浪费这么珍贵的人参有什么用,还不如献给道长,留下你贱命还能在紫竹观混口饭吃!”
清三的声音极其嚣张,烛烟再也不能忍,用尽力气喊道:
“没有人参我就活不下去,我死了我娘亲也活不了,我娘亲定然一头碰死在紫竹观门口,到时候你们紫竹观欺负孤儿寡母,生生害死两条性命,我倒要看看你们道长管不管?”
杨道婆目露凄色,眼中也有一丝决然,知雨能做到这个地位,也不是傻的,当即喝骂了清三一句,笑嘻嘻的掰下那截筷子粗细的人参递给杨道婆:
“我们静明道长慈悲为怀,自然不会害人性命,这支人参赏你了,拿着去吧!”
竟是连那装人参的盒子都舍不得还回来。
明明是她抢了人参,却口口声声说什么赏了,烛烟心中激愤,却也无力出头,只得看着娘亲接过人参,小心翼翼的拿布包好,母女二人一起离开了紫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