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之岺跟老夫人面色稍缓，烛烟就拿袖子掩了口鼻，继续笑道：
“老夫人这一大好，生病时沾染那些的浊气、邪气、污秽之气就呆不住了，通通从老夫人体内跑出来了，屋里窗户又没开，那些浊气、邪气跑不出去，家里味道可不是就不好了么？”
小丫头声音清脆，一连串各种气说的干脆利落，王之岺眉头就舒展开来，老夫人早已哈哈大笑道：
“兰儿那个闷嘴葫芦，也不知怎么就有了你这个丫头，快些开开窗户，这股子什么气的真真呛得人难受，老身也早已受不了，要不是岺哥儿不让开，老身早就要把它们通通赶出去的！”
原来娘亲的闺名叫兰儿啊，烛烟暗暗差异，也不知王老夫人怎么会叫的这么亲热，见王之岺面露尴尬，她抿嘴笑道：
“老夫人自来行善积德，身上的福气、运气定然也是不少的，王小公子是怕您的福气运气也跟着跑出去呢！”
老夫人一听急了，赶忙说道：“那可不好了，咱赶快把窗子关上吧！”
旁边窗子开到一半的丫鬟手赶忙停了下来。
王之岺就看了眼烛烟，这小丫头一惊一乍的，明明看着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扯起鬼话来一套接着一套，也不知道有几句是真的。
瞧瞧那袖子把口鼻捂得贼紧，就好像这屋子里真有多难闻似的。
看王之岺的脸色有些不好，烛烟也不再吊人胃口，又笑着说：
“王小公子可不知道，老夫人您精神劲儿好，又是难得的大善人，那些福气啊运气啊是巴不得赖在您身上不走呢，又怎么舍得跑到外头去，还是快点儿开开窗户，让邪气浊气上路吧！”
话音刚落，老夫人就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早有那伶俐的丫鬟把屋中的两扇窗子都开了。
这会儿正好是初秋，天气并不冷，有一阵清爽的风吹来，屋中的沉闷之气就淡了好些，烛烟笑着问：
“老夫人，这浊气一走，就舒服多了吧！”
王老夫人连连点头，笑道：“还是烛丫头说的对，这浊气一走啊，我连呼吸都畅快了好多呢！”
烛烟心道，您呼吸可不是畅快了么，这屋子正常人都能被憋死，更别提一个呼吸道肺部都有炎症的老人了。
见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有些疲惫，王之岺就道：“奶奶，小道长大清早起来，一做完法事就下山来看您了，饭还没吃呢！”
“烛丫头还饿着呢？哎！老婆子被这浊气一熏，都有些糊涂了，岺哥儿，你快带烛丫头去吃斋饭，烛丫头喜欢吃什么，就叫你之岺哥哥准备着，可别客气！”
烛烟连连点头，谢过老夫人，便随着王之岺离开了老夫人的住处。
趴在王之岺背上，烛烟笑嘻嘻的问：“王公子，小道表现的怎么样？”
王之岺嘴角弯弯，说道：“放心吧，小财迷，亏不了你的。”
烛烟哈哈大笑，高兴的又往上蹭了蹭，把王之岺压的弯了弯腰，早有那眼活的小厮凑过来说道：“少爷，我来背着小道长吧！”
烛烟瞅了瞅那小厮的袍子，没等王之岺发话，就抢答道：
“无量天尊！你家公子气血过盛，恐有不妥，贫道正帮他祈福呢，你一边儿去，别打扰本道长施法！”
小厮吓了一跳，想起这小道童把王老夫人都哄的团团转，想来是有些道行的，自己别坏了公子的事儿才好，就乖乖的躲到了一边。
王之岺眉头就抽了一下，说道：“坏丫头，想压榨爷就直说，又胡扯什么。”
烛烟撇撇嘴道：“谁想压榨你，那家伙袍子的料子太粗糙了，趴起来肯定不舒服，我才不要他背呢，不然你跟他换换衣服？”
王之岺立马不吭声了，隔了好久，才问道：“老夫人的病，真的能好起来么？”
终于扯到这个话题了，烛烟一直怕他问这个，可是真开了口，也不好意思再骗他，况且这种事情是骗不过去的，就答道：
“老夫人年纪大了，尽量让她过得舒服点儿吧，屋子多通风透气，没事儿出来走走赏赏景什么的，也别一直憋在屋子里。”
“那，你估计奶奶还能活多久？”烛烟话中尽是善后之意，王之岺的声音就有点儿发颤。
“哥哥，我长得真的很像得道高人咩？伦家才八岁，这种事情你应该问大夫更合适吧？”
烛烟心里想着，就直接说了出来，毕竟这话她实在不好回答，她没法给老夫人其他帮助，若论拖延寿命之类的，想来大夫应该更擅长才是。
王之岺默了一下，就道：“是我妄想了，只是从小到大，也只有奶奶陪着我，如今她。。。”
少年的话语里带了些哽咽，其实太医已经不再给老夫人诊治了，只是开了些日常的药吃着，他无奈之下，才由着老夫人寻佛问道，也许也是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吧。
烛烟安慰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也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这王之岺的爹娘在哪里，偌大的王府，竟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主子，上次老太太生病她就看出来了，除了王之岺，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可怜一个小小的少年，正是天真活泼的年纪，就学的这样老成。
坐在厢房里，烛烟看着桌上的各色素菜外加一盆蔬菜汤，不由的面露菜色，苦哈哈的看着王之岺，问道：
“少爷，这就是所谓的丰盛的斋饭吗？”
小丫头就像只可怜的哈巴狗般看着自己，她的脸颊极瘦，那双眼睛就显的分外大，此时更是明亮而润泽，仿佛要滴出水来，王之岺就忍不住摸摸她脑袋，柔声说道：
“往常杨道婆一直是只吃这些的，准备的多了她反而不自在，我就没吩咐多做。你只来过几次，你娘说你因病不爱吃饭，我倒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然就吩咐他们再做点儿。”
烛烟大喜，往常的烛烟是不吃饭，可是现在此烛烟非彼烛烟，一直跟杨道婆住在山上，她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会儿见王之岺开了金口，赶忙说道：
“我想吃肉！”
说完还可怜兮兮的眨了下眼睛，生怕他反悔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