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小声问,“千驰没过来?”
高尚天回答,“他送赵大人去了。本来赵大人明早回东里县的,刚才突然收到急书,说家里老母病重。我便让千驰带人送他一程。不过,还好兴怀的事办好了,有赵大人直接给兴怀指点,春试时,兴怀直接通过州试应是没有问题。”
“兴怀在尹家?”
“我把他留在尹家住。福香的事,我们还得……”
外面的声音很小,福香听不清,只觉他们向右面的正房走去。外面好象就他们两人,高尚天没带别的下人回来?
福香有个感觉,高尚天知道就这样带个丫头回去会令人吃惊,他好象心里透亮着,并非那个只会胡乱变化的怪物。
晚上时暖炉换过新炭。福香摸到暖炉,下炕,轻轻打开门,外面漆黑,只右面的屋子亮着灯光,大着胆子悄悄走过去偷听。
“你说那个潘氏看着不象宜家的亲戚?”
“一点都不象。她听说我是高家的人,只一个劲地打抖,好象怕得很厉害……”
“你是说福香可能骗了我们?”
“你不觉得这丫头有点不寻常?不只会做雪花汤圆,说话做事那样子,很有心机,很沉稳呢。我瞧着她的天真简直就象装出来的。所以……”
“你的意思……”
屋里沉默。
西面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和灯光,有人送热水来了。
福香蹲下身,利索地走回屋里,思索片刻。显然二公子对亲戚关系的事还很小心,这件事本来就经不起推敲和调查。如果不被卖给他,福香还不怕,若真是被他带回高府,亲戚关系的事一定会被揭破,依高家的规矩和宜氏的脾气,当场就会下令打死自己。白天一直在想怎么离开高二,没打算跟他进高家,如果没成功,还得跟他去高家,这其实也是自己的心病。
脑子里一团糟糕。这里没想清楚,那里又想到千驰去送赵大人的事。
千驰……一定是从宜氏那里听说过的。
为什么后来有听说过他,而他不在高家呢?
“二公子。还是提防一点吧!”外面突然又传来白山压抵的声音。
福香一惊,白山让二公子提防自己?
“不要多虑。千驰虽是大嫂家的人,可是看着我长大,从小待我如同兄弟。有一年我调皮去山上玩,差点摔下崖,若非他一手抓住,我已经做古了!”
高尚天的话令福香猛地清醒,没错千驰应是宜氏哥哥宜成功那边的人,而且是个很受重用的武侍。就在福香进高家那年宜成功当了瑞州的府尹。
“夫人糊涂。你也糊涂!”另一个声音是保镖黑山的声音。
白山和黑山对宜家的提防心?
福香在黑暗里徘徊,咚地一声,踢到一张椅子,摔倒在地上。
外面传来脚步声。福香坐到地上,一只手揉腿,一只手揉眼。
“怎么了?”白山和黑山挑着灯笼过来,推开她的房间。
“我听到二公子回来了。想给他送暖手炉过去,踢到椅子了。”福香眼角挂着亮晶晶的眼泪,一幅天真的样子看着他们。
“哈哈哈……”高尚天走进来,亲自拉起她,“傻丫头。我说过我不用的。”
“我想你从外面回来,一定很冷。”福香揉着一只腿,似痛得厉害,眼泪象断线的珠子下落。
黑山点上屋里灯。
“别哭啊!”高尚天从一边捡起暖手炉,放到她手中,推着她向屋里走,“天太晚。快睡觉去吧。”
“暖手炉给你。”福香把暖手炉放回他手上。
高尚天脸色一变,一只手拍拍腰间的剑,“别惹我烦啊!”
福香得瑟一下,吓得抱着暖手炉向屋里退。
高尚天凶着脸,向她挥下手,看着进了里屋,方转身出去。
黑山拉上房门。
“二公子。这丫头有古怪啊!”白山快急死了。
“能有什么古怪?”
“是不是宜家的亲戚都有古怪!”
外面突然沉默。
福香坐在炕上,抱着暖炉一动也不动。白山的话很特别。
砰地一下,屋门又开了。高尚天径直冲进里屋,看着发呆的福香,拔出剑直指她粉团的脸,冷冷道:“你到底什么来路?”
福香抬眼看着他,眼睫上的泪花还没干,抿着嘴一幅还很痛苦的样子。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只手抱着套有红色绒布的暖手炉,一只手抹下泪珠,咬咬嘴唇,看着白山和黑山,小声道:“你们是说我娘和宜氏不是亲戚?”
“你娘和宜家是亲戚,和高家就是亲戚。怎么见了我吓得象见了鬼一样?”白山质疑道。
“我正好有话想和二公子说。”福香道。
“说吧。”高尚天的剑越指越近,近到几乎刺到她的脸。
福香一掌推开剑,“等我说完,你再杀我不迟。”
高尚天收起剑,冷哼一声。
“我只想和二公子说。”福香坚持道。
白山脸一变,“你以为二公子对你发善心,好哄骗?”
“你们觉得二公子真的笨到能被我骗住吗?”福香嘟着嘴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暖手炉,“二公子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再瞒他了。”
高尚天心里流过别样的感觉,是种奇怪的温暖和舒服。举起手示意白山他们出去。
“你说吧。现在只有我们俩人了。”高尚天白天冷后,不敢相信福香是宜氏的亲戚,让黑山暗中调查过余家,对她知道他的事这事很是奇怪,有太多疑问,本想明天细细盘审这事,白山逼得太紧,一恼之下所以决定今晚就弄清。
真不知她会怎么解释。高尚天坐到一张椅子上,眼神冰冷,却是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二公子。我的确骗了你。我娘不是你宜家的亲戚。余家寒门低户,多年来都不曾出过东圣镇,也没有贵亲往来过。”福香跪在地上,老实地说道。
高尚天扬一下眉,她终于承认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