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不再去高家。
福香抿着嘴唇,虽然披着毛麾,仍然觉得寒冷。心里不断给自己鼓气,“镇定。镇定。好好想想,一定有办法改变的!”
“斩了这双不干活,只会赌的手。”高尚天抛出句话,吓得在场的人都不敢出声。
白山按着余世松的双手,高尚天拔出宝剑,对剑轻吹一口气,叹惜道:“宝剑啊宝剑。让你尝这种东西的血腥,真是委曲你了。”
剑光晃动几下,余世松眼前血光飞撒,几个指头飞落到洁白的雪上,因为太快,一时间没觉得痛,但见短了一截的手指,哇哇嚎哭起来,“公子,你怎么能斩了我的手指?”
除了高尚天主仆和尹蜘蛛,别人的都看不下去。都看着双目垂闭,脸色如白纸的福香。
福香没有求情。高尚天斩了余世松的手指,简直就是她的心意。
鲁夫子眼睛微眯,心头有个奇怪的感觉,不由瞟一眼云骁,高尚天如此大力相助,对福香来说恐怕是另一种厄运,心中更是后悔没早想办法帮福香。
“不斩你手指。你拿钱还我?一个指头十两银,你欠我七十两斩七个手指头,另外三个指头给你换银子。”
又是几个指头飞落到地上。一张三十两的银票落到地上。
余世松看着血肉模糊的十个手指,被活生生斩断一个指节。
“我家公子可是手下留情了。你若再烂赌,下次手掌都别想保住。”白山放开他,喝斥道。
又是两张银票飞落下来。高尚天收起剑,高傲地道:“这一百两是你养育福香的报酬。陈夫子,现在就给我写个文书。从此福香是我高家的人了!”
天上突然掉下这么多银子,余世松觉得死都值了,他活了一辈子想都不敢想有这么多银子,这福香真是值钱呀。
陈夫子被点了这差事,看看福香。
福香没有表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这一世可是彻底看清余世松的为人,只要不和这个赌爹断绝关系,恐怕一辈子难得安生。事以至此,福香只能任高尚天按他的意思办。如果这时提出自己不是余世松亲生的女儿,事情会变得更难办。
高家再可怕,现在面对的只是未成年的高尚天。
“闺女。你就跟高公子过好日子去吧。”余世松怕错过机会,对福香道。
福香抿紧嘴,没有掉泪,抬眼看了一下陈夫子。
陈夫子摇摇头,“我回书院去写。”
“那太麻烦。不如跟我们下去写吧,我的马车上有笔墨。”尹蜘蛛看戏看得精彩,笑眯眯地看着陈夫子。
高尚天看一眼福香,挥一下手,向山下走去。
余世松伤口渐渐发疼,呻/吟道,“女儿,能不能帮爹包一下手?”
福香本来有心要先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扔给他,心一狠,头也不回地跟着跑下去。
“福香!”云骁眼角潮湿,心疼地追下去。
尹蜘蛛和高兴怀也跑下去。
白山一只手拖着余世松,全不把他当个活人,象拖只死狗一样一路拖下去。
鲁夫子和陈夫子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本来送客至此的,这时必须跟着下山去。陈夫子向深嬷嬷挥下手,“你先回去。”
沈嬷嬷看着福香的背影,捂着嘴不敢哭出来。
山脚下,两辆豪华马车停在路上,十多个青衣仆从笔直地站在马车两边。见到高尚天等下来,齐声高喝,“二公子,四公子。”
这十多个仆从着一色青衣,仔细看却有区别,有八个是高家的仆从,锦衣做工和纹理更考究。另有六个是尹家的仆从,着的青色棉布衣,衣襟、缘边禳暗褐宽边,没有绣花纹。因此,高家的仆从显得要气质得多,尹家的仆从与之相比则带几分乡土气息。
见主子下来,两家立即各有亲信撑着伞上前为主子遮风雪。这时,天上其实没下雪了,只是风刺骨得很。
“二公子,你的毛披呢?”高家一个仆从见高尚天的毛披不见了,吓得惊叫。
高尚天挥下手,懒得答他。
后面的人下来了,大家看到福香拖着长长的毛麾跟在后面,立即明白怎么回事。有仆从去一辆马车里又取了件黑色的毛麾为高尚天披上。
“快拿笔墨出来!”尹蜘蛛从后来跑出来,高声安排。
尹家的仆从一辆马车上取了笔墨出来,一人端硕,两人牵好一张纸,另一个捧笔。
“陈夫子请!”尹蜘蛛转身向陈夫子招下手。
陈夫子快步前,接过笔,看着高尚天,又看一眼被白山扔在地上,已经叫得声音沙哑的余世松。
“我说,你写!”高尚天冷冷说道,“也省得你咬文嚼字半天都完不成。”
陈夫子点点头,“请二公子赐教。”
陈夫子按高尚天的意思,很快写好一份文书,高尚天看了交给白山。
“按手印吧!”白山把文书展开,对着趴在地上的余世松晃了几下。
余世松识得些字,刚才又听高尚天念,陈夫子写,知道意思不会有变,而且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已经揣进了怀里,两只手的手指还在流血,张开一个手掌,按下一个血掌印。
“滚!”白山拿过文书,厌恶地踢了他一脚。
余世松挣扎着站起来,脸色白得吓人,看一眼脸色白得发灰的福香,心中一横,和她打个招呼,“爹以后不敢赌了。你跟高公子过好日子去吧!”
福香深吸一口气,想到当初若非余世松相救,自己恐怕也不会长到这么大,终于开口道:“你和娘对我的养育之恩,从此了结。往后你们自己好好过日子吧。你再犯赌,没有第二个福香可以为你换钱了。”说着跪下向他行了两个大礼,“今日我向你行两个大礼,娘不在这里,另一个你就代收了吧。从此以后,我不姓余,生死与你们不相关。”
余世松感觉到她心意死绝,怔了怔,想自己也是无颜再面对她,噙泪道,“是我对不起你。”说罢踉跄而去。
“好!我就喜欢干脆的人。表表侄女的性格很合我的胃口。象你爹这种人哪里配称爹?你放心,以后你跟着我,是我高尚天的人,你只管听我的话,除我之外,谁敢对你不好,我就要他的脑袋!”高尚天笑着搀起福香。
云骁张张嘴,想说话,被鲁夫子用眼神阻拦。
难道福香真的要去高家?云骁咬紧了嘴唇,注视着福香的表情。
“二公子。赵大人在尹府等了一晚不见你回来,怕你有事,特地让我来接你。”前面跑来一乘快骑,马上飞下个着骑装的英俊男子,年纪十八九的样子,向高尚天行了单跪礼。
“这就走。你们回去吧。”高尚天向陈夫子挥下手,伸出一只手去牵福香,“走吧。跟我过好日子去。”
福香看了眼鲁夫子和云骁,知道他们心里难过,尤其云骁眼里都要喷血的样子,轻声道:“你们别担心我。有缘自会再相见。”
“福香!”云骁咬得嘴唇出血,突然发疯一样,扑过来拉着福香,“你这么想去过好日子?”
高尚天嘴角露出鄙夷,“难道你还能给他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