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24日,阴转多云。
之后,顾妍在日记中又写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除了工作还提到了几名客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薜蔷薇还是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透过那一页页薄薄的纸张,她忽然对顾妍有了更为深刻的同情与理解,同时也产生了诸多感慨,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妍学姐到底该怨谁呢,是那个伤害自己无数次的季非,还是抢走最珍贵东西的戴芳芳?
罢了,该报的仇你也都报了,逝者如斯,希望你的心中再没有仇恨,妍学姐。
薜蔷薇忍不住伸手抚摸过娟秀的字体,指尖感受到上面的褶皱,好似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再翻几页,她看到了在顾妍日记本中最长的一段,也是顾妍最后一天留下的日记,再往后便是一片空白了。那天的日期是在2014年6月23日。
“2014年6月23日,凌晨,小雨。我从戴芳芳的房间里出来后去洗手间冲了把脸,戴芳芳可能已经断气了,因为她不再口出脏话地骂我,而我的心情现在很平静,静如止水!本来以为杀了她应该会感到恐惧,毕竟那是一个大活人。可是我并没有。是啊,怕什么呢,大不了警察查出来就被抓起来,死了就死了,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死了也正好可以给我解脱,用不着为这种事情痛苦了。
但……我却没有那种复仇后的快感,有的只是失落,像是心脏被什么人挖掉一块似的,就像是刚踏进这里的那一天,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没有周旋的余地。但是我也不想逃,因为我真的累了……”
接着整整一行都是省略号,字迹相较之前来说非常的潦草,并且之后的文章看得薜蔷薇十分揪心。
“真不敢相信!我掐死了非!是不小心的吗?我简直就是个恶魔,他为什么没有反抗,到底是怎么了?我们到底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伸手掐他,他又为什么不反抗呢!我当时和他吵架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着快点结束,没想到冲动下竟然……天呐!怎么办!我真的好难过,他为什么终究还是不懂我呢?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觉得自己难过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比死还难受的感觉!像我这种人渣就应该做这种低级,不要脸的工作!季非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后面的字越发潦草,但依稀还可以辨认得出来。
“真没想到阻止我的人竟然是Linda,她把我手里的刀抢了过去,还给了我一巴掌,他跟我说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他们只是为自己做过的肮脏事情付出代价罢了,我们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为那些垃圾放弃自己的生命不值得。我问她,难道他们的生命就不珍贵吗,我们有什么权利去剥夺他们的生命?Linda却告诉我,她也有恨的人,并且很快就会夺去那个人的生命,从她的眼神里,我第一次觉得这女人又多可怕。Linda冲着我笑,然后又甩了我一巴掌,我好好记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然后再把它们忘了。她还说,如果每个杀人凶手最后都被查出来,那为什么有些人还在义无反顾地犯罪?从此以后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只有我和她还有袁老板知道,她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压我。我其实真的挺害怕这个琢磨不透的女人,上一秒对你万般照料,像是闺蜜好友,下一秒就无情地抛开你,悄悄在背后用力地捅刀子,她说她喜欢鲜血的味道,所以提出带我一起处理戴芳芳的尸体,她用手术刀把戴芳芳的肚皮切开,然后往里面塞钢钉,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切呕吐了出来,她对我笑了笑,让我把能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给尸体穿戴上,一经发现,同学一定会认为是我死了,因为她会把戴芳芳的尸体扔进河里,看这尸体腐烂到面目全非,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死的人是顾妍,那我就能在黑暗中苟延残喘了。我接受了她的提议,我问她为什么要放钢钉,他跟我说只有这样才能沉到河底,那是贱人都该受到的惩罚,接受了她的提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非得尸体后来只能求助于袁老板,他说有办法替我解决。”
本章到这里算是草草地结了尾,但这令薜蔷薇不免产生了诸多疑惑。
袁老板指的应该是袁伟,但文章中反复提到的Linda又是谁,感觉顾妍好像与那个Linda十分熟悉,可能是认识的人,可惜的是这本日记除了文字还是文字,也没有对Linda具体的指过。直觉告诉薜蔷薇那个Linda的女人很是可疑,并且知道顾妍与戴芳芳之间的事情。Linda一定和A大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不然的话不可能将尸体扔进A大旁边的河流中,并且还提到了顾妍的同学,这并不是巧合,那Linda究竟是谁呢?在学校里,妍学姐人缘好,朋友也很多,这个范围太广了,而且Linda既然出现在那里,是否代表她也和妍学姐做一样的工作呢?一想到这里,薜蔷薇的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毕竟那可是犯法的事情呀,被抓到肯定要判刑把。但她们已经全然不顾及那些了,是啊,人都敢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薜蔷薇皱了皱眉头,抓起一把方便面生嚼着咽下去,准备再认真地将这本日记看一遍,或许能得到点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医院的病床上,男子依旧没有任何起色,他面白如纸,像是随时都会失去生命似的,偶尔还有护士进来照顾他,然而每天的每天,当所有形形色色的人经过男子的病房时都会忍不住往里面看一眼,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他还是陷入深度昏睡之中,仿佛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还没醒?”女人风尘仆仆地走进病房,看见病床上的男子自言自语道。接着,病房外走进另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人,表情却比前者淡然许多,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急什么,一定会醒的,不过是失血过多罢了,弄不好这小子装睡。”
“那怎么办?”先进门的女人急了。“别忘了,他可认识我们!到时候……”
“你不会再害怕吧?要不我说,你的胆子怎么一直这么小呢,怕你当初就不要做,做了就不要怕,我们没有回头路。”
“我不是这样想……”
“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东西我已经卖掉了。”淡定的女人指挥道。她将点燃的烟放在嘴边深吸了一口,病房里烟雾缭绕。
“好,我这就打,……对了,多少钱?”
“八万。”
“才这么点?”
“那可是黑市!真正到手也就这个价,我都问过了。再说他不缺钱。”
“这倒是。”
半分钟后,男人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