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21日,晴。
整整一个下午赵恺都在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自他当警察以来从没碰到过这么诡异的案子。
验尸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死者的腹腔里竟然插满了钢钉!可见死者生前一定遭受过某种非人的虐待,钢钉是被人用手术刀之类的器械将腹腔划开硬塞进去然后缝上的。尸体的血早已经被放光,不然那场面会更加恐怖……
据顾妍的好友说,顾妍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待人随和,没有什么人仇人才对,周边也没有寻找到有作案动机的人。
现在顾妍的尸体是被打捞上来了,与她一起失踪的季非却至今生死未明。
赵恺用双手拇指按揉他的太阳穴,他根本无法想象谁会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做如此残忍的事情,这实在太令他头疼了。
忽然,一个微小的细节引起了赵恺的注意。他凑近电脑屏幕,熟练地操作鼠标将照片放大。
在尸体的凉鞋鞋跟处有着十几道黑色的印记,它们细而短小,不近看根本发现不了。据赵恺的判断,这黑色印记应该不是普通的灰尘,因为灰尘经过河水长时间的浸泡早已经淡去,而刷过鞋的人都知道,这种反复刷洗却依旧无法除去的印记是来自一种黑色皮鞋油。然而一般的鞋跟上皮鞋油所产生的印记不会像这双凉鞋这么多。恰好说明了这双鞋的主人,也就是顾妍经常和穿皮鞋的人走在一起。而现在的大学生普遍穿着运动鞋或者跑鞋。
除非……顾妍一直和某位,或者某些社会人士相处。
这个新发现让赵恺感到精神抖擞,这桩悬案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手机响起,打断了赵恺的思路,原本有些不爽的他看见屏幕上显示的人顿时没了脾气。
“赵大炮,我在西郊这儿呢。刚谈好一个项目,正往市中心赶,待会儿有空吗,一起吃个饭怎么样?”王洪亮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赵恺其实也很想去,但一想到手头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只好推托道:“最近有一桩案子非常棘手,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眉目了,我待会急着去一个地方,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下次吧,下次我做东。”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赖账,我已经拿出纸笔给你记好了!”
“成,当然没问题!不过老王你真不上路,结婚说是没摆酒席,婚后又是音讯全无,害得我到现在连嫂子的面都没见过。以后有时间,我们几个老同学带上各自家属好好聚一聚呀!”赵恺一边说话一边从抽屉里找出顾妍的档案袋。
“得嘞,知道您是大忙人,联系同学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回见!”王洪亮收线了。
赵恺翻阅着顾妍的资料,她家在比较偏远的郊区,从这里开车过去不堵车的话大约要四十分钟左右。得动作快些,再晚一点太阳就落山了。
赵恺这么想着,拿好车钥匙走出了办公室。
在本市静安区某家三甲医院住院部六楼走廊尽头,女孩正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她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听电话。右腿被打上厚厚的石膏,看上去有正常人的脚两倍大小,很是突兀。
“嗯,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蔷,蔷薇。”女孩有些微微的颤音。
“脚还疼吗?我在导游社团里,要不你和林学长说两句?大家都很担心你呢,刘雅学姐。”薜蔷薇说着就把电话递给林秋歌,没有听到电话那头惊讶的低呼。
“林学长,哦不,林秋歌,我好多了,我过几天,哦不,一个星期就来上课。”女孩说话间不断左右环视,生怕被什么人听见。
林秋歌把手机还给薜蔷薇,奇怪地问道:“蔷薇,你不觉得刘雅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吗?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对劲,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要不我们几个过两天去医院看望她一下,顺便买点零食水果什么的,你觉得呢?”
“嗯,我看这主意不错。估计小敏上次的举动吓到她了。”薜蔷薇点头道。
两人在夕阳下渐行渐远,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那道阴冷的目光……
赵恺来到顾妍资料上写的住址附近,那是一批上世纪九十年代间的老房子,原本是要拆迁的,都迟迟没有动静,这批老房子就这样被搁置到现在。
赵恺都有些惊讶在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里还能看到一个层面八间房,卫生间,澡堂都是合用的老房子。那美丽的姑娘生前竟住在这样的小胡同里。
A大的学费在本市的全日制大学里可以算得上是相对昂贵的。顾妍的父亲和母亲都是下岗工人,退休养老金少得可怜。为了支付A大的学费,过得清贫日子可想而知。据他调查下来,顾妍父亲四月中旬突发急病去世,家里现在应该只剩下顾妍的母亲了。
好端端的一家人,说散也就散了,哎,真是世事难料啊!赵恺叹了口气,似是在惋惜。
他一家家认着门牌,终于找到顾妍家,他轻轻地敲敲木门,咚咚的响声回荡在走廊里。
这地方旁边就是集市,时不时飘来令人作呕的死猪肉气味,赵恺伸手掩住口鼻,还是忍不住感到轻微的反胃,这种等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没有人来开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窗户紧闭,里面一片灰暗,什么都看不见。
赵恺弯下腰,发现门把手上面布满了灰尘,好像很久没人居住的样子,突然觉得士气大减,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希望去除这难闻至极的气味。
难道刚发现的线索又要被切断了吗?赵恺感到极不甘心,但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去街道办事处寻问这家的情况,顺便看看他那儿有没有备用钥匙。
赵恺这么想着,掐灭烟,拿出手机准备让同事帮助查巡这片楼的归属街道。
忽然,木门被人打开,发出陈旧的吱呀声。
沙哑难听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像极了冬天的枯树叶。
“您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