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亚新几内亚属于热带雨林气候,常年高温多雨,好在这里属于海岛,有海风吹拂,所以不怎么闷热。尽管如此,在码头回来,六子已经是一身大包,全部是蚊虫叮咬。
回到老陈的福建菜馆,天色已经是黑了,六子一进门,便是骂道:“真他娘的晦气,你们一个个全身上下都是好好的,偏偏洒家的身上处处小疙瘩。听说非洲草原上的蚊子传播疟疾,这里的人跟非洲人长的那叫一个像,说不定这里的蚊子也带着疟疾,跟非洲蚊子一样。就好像北京秋天能见到东北的大花蚊子一样,一定是当地人数千年前在非洲带来的。”
据说世界上最黑的人,不是在非洲,而是在巴布亚新几内亚。
我们众人坐下来,老陈已经是忙活着让后厨上菜了。包间之中,只有我们一群人,大堂之中,只有一桌当地人跟几桌混血人种的人在吃饭。听得六子唉声叹气,我道:“六子,这巴布亚新几内亚可是跟印尼一个岛屿,往南跟澳大利亚相距不远,要我说,应该是在这两个地方传来的,可是不干非洲草原什么事。”
六子不以为然,全身痒的厉害,道:“少糊弄我,洒家心中有数。要是真有疟疾,洒家一身的肥膘,一身的抵抗力,那疟疾也是奈何不了洒家。让我莫名其妙的是蚊子怎么不咬你们?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了,吸血的蚊子都是女的,一定是洒家身上男人气息过于浓烈,这叫异性相吸。”
我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真是对六子这套理论佩服的五体投地。
菜已经是上来了,老陈亲自传菜,让我们尝尝这里的手艺。劳累一天,也是终于坐下在脚踏实地的吃顿好的。这福建菜之中,最出名的莫过于佛跳墙,自然,因为受制于原材料,这里是不可能做出来的,即便做出来,也是口味相差甚远。
那炖猪脚,一品香跟五花条,虽然用料跟老家饭馆颇有差异,吃起来味道也不是纯正,可是这毕竟距离老家数万公里,能吃到熟悉的乡土味,我们众人已经是颇感满足了。阿祥一群越南人常年漂泊海上,经常风餐露宿,即便每日窝头咸菜,估计也是没有什么“咽不下去”一说。
这菜的味道确实不错,阿祥吃个半饱,这菜肴的味道也是让人满足。阿祥道:“若是有家乡鱼露,应当更为美味。”
阿祥说的家乡,自然是越南,这说法也是让得周围越南老乡纷纷点头。
六子呸了一声,道:“鱼露?洒家没吃过,也不想吃,听说都是用死鱼烂虾炮制出来的,一股子腐烂味道。”
我正要反驳六子,却是听得老陈道:“哎呦,大兄弟,我们做福建菜的,可是少不了鱼露,这东西可是味道鲜美的很。不过那几位越南人说的也不对,鱼露,可是福建广东最先使用的,要是没有侨民,越南那边可是吃不到这东西。”
阿祥忽然闭口不言,我跟六子相视一笑,干杯喝酒。无意之中看向男人婆,这男人婆却是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依旧是大背头,可是只顾着低头小口食菜,未曾开口言语半句。
我只看了一眼,也不去管男人婆,不过男人婆小口吃东西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淑女味道,也不知是她吃态如此还是因为男人婆心事的关系。
吃饱喝足,众人散去,一夜熟睡。这几天男人婆看起来心绪不宁,我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男人婆的关系,晚上也是心绪不宁。夜深人静,我忽然醒来,透过窗户是莫尔兹比港的夜景,虽然不甚美丽,却是陡然让我意识道,我如今是身处陌生的巴比亚新几内亚,要不然,我还是以为我在北京的住处睡觉。
这数日来的事情,恍惚如梦。
方才睡梦之中的情景已经是不甚清晰,可是我感觉的清楚,有清晰的恐怖感觉,又好似我即将会老岩北的老家时候的情形。我忽然心中一惊,暗道:“莫不是我一要跟那‘阴贼’距离相近,便是做此噩梦?”
无心睡眠,我只得点根烟,一个人在房间之中看着外面。虽然是夜晚,可是莫尔兹比港的温度却是依旧有些闷热,楼下的便是老陈的福建饭馆的店门,已经有两个流浪汉和衣而睡。
一根烟很快被我嘬的剩下了屁股,我将之仍在地上踩死,正准备在房间之中找点酒喝。不是我好酒,而是明天大家就要出发了,我总不能拖后腿,今晚应当要好好休息。正因为睡不着,所以这才找酒。
楼下一阵老旧的房门打开的声音。我正奇怪,看看时间,这才是凌晨两点多钟。看来,这做饭馆的,不管到了哪里,都是要老早的起床准备一切。我忽然意识道,这里是巴布亚新几内亚,当地都是土特产,跟福建菜的材料不沾半毛钱的关系,老陈起这么早干什么?
再者说,像这种地方,前来运输矿产的中国货船,来的时候都会运够足够的货物,其中应当是包括了饭馆之中的食材。
我正奇怪,转身来到房间窗户,看向下面街道之中。对面的百货超市仍旧是闪烁着霓虹灯,微弱的光亮也是足以看得见那两个离开的流浪汉的身影。我看向楼下,那出门的不是老陈,竟然是男人婆!
男人婆在门口伫立片刻,转到街角,忽然停下脚步,向着我这个位置张望。我慌忙低头,再抬头时,男人婆却是不见了踪影。我当即一身冷汗,一种诡异的感觉席卷全身。我慌忙转身看向身后……
谢天谢地,我身后没有任何东西。男人婆为何夜晚出门,为何要下意识的看向我房间的窗户。我正纳闷,却是见得街角又是走出一人,那人一身黑衣,晚上的莫尔兹比港毫无寒意,可是那人竟然是一身黑色风衣,带着礼帽。那身形,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只是,我看向那人的背影,好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那人是谁。
那种感觉,就好像第一次见到断手的阿祥很是熟悉,却总是不知从何想起。
那人走着走着,看向我的窗户,我隐身在黑暗的房间之中,那人自然看不得我,可我却是清清楚楚看向那人的面孔。虽然黑夜之中灯光微弱,又是有相当一段距离,我本应该是看不清那人是谁的。可是如果那人是你相当熟悉的人呢?
那人的长相,分明是跟我一位至亲的人一模一样。
那人,竟然是我三叔公!
我心中寒意愈加强烈,果不其然,男人婆是真的有心事的,似乎,这心事,还要跟我有关系。临走之前三叔公说过六子或许能保我一命,船上男人婆也说希望船上众人都能活下来……
******,这难不成都是算计好的?
我越发沉思,越感觉事情跟男人婆有莫大的练习。男人婆的转变我可是清楚的看在眼中的。心中的那股寒意,总是挥之不去,像是数九寒天,我只得窝身于浮冰之下。
如此说来,那巴布亚新几内亚,就是一个绝大的阴谋。
但是不管怎么说,猜测就是猜测,真想要看到事情的真相,想要看到阴贼的蛛丝马迹,这巴布亚新几内亚雨林之行,我还是要跟六子继续下去。
想了想,我决定,暂且不将这件事情告诉六子。
晚上迷迷糊糊了半宿,根本未曾沉睡,不知不觉之间,天边已经是亮起阳光,这紧挨赤道的国度,随着太阳的升起,饭馆外面的街道上,也是有人活动起来,最后便是熙熙攘攘,搅得我根本不得安宁。
我起床照照镜子,一夜之间,我竟然是成了熊猫眼。我苦笑不已,只得穿衣起床,胡乱洗把脸,便是下楼去吃早饭。
男人婆越南人还有六子已经是起床了,六子一件我这模样,便是冲着我奔来,莫名其妙激动的泪流满面,道:“大猫熊啊大猫熊,隔着这么远,洒家真是没想到,还能在异国他乡见到国宝。”
我又恼又笑,道:“六子,滚远点,我饿了,要吃早饭。”
六子也是一本正经起来,拍拍我的肩膀,道:“大橙子,你失眠了?让洒家猜猜原因。要么你是担心这巴布亚新几内亚之行凶险异常,你担心的很。要么……”
这话在我听来一惊,六子说这话话的时候分明看向越南人还有男人婆,这话难不成是要告诉我,六子也是看出了什么事情?要知道,在广州的时候,六子采购工兵铲照明弹之前,跟我一起吃烧烤,早就是跟我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了。看来,游船航行南海之时,六子跟越南人男人婆不合,难不成是六子故意而为之。
只是六子话语之中的“要么”后面还有话语未说。我略微定神,六子便是道:“要么,就是男人婆伤了大橙子的心,大橙子心中拔凉拔凉的。”
我有些恼怒,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确实对男人婆多了一份愤怒,这人为何跟上三叔公有接触,却要将事情瞒着我。男人婆一路上跟我也到谈得来,我们两人关系应该还算不错,可是……我对男人婆的愤怒,究竟是因为她瞒着我一些事情,还是这几天她对我的态度。
真要是说起来,更加令我诧异愤怒的,莫过于三叔公。三叔公是一只老狐狸,我承认,即便三叔公对我再好,我也是敢于说这句话,这话没有半点贬义,唯有对三叔公聪明的赞许。三叔公能白手在加州起家,不是聪明还能是什么。但是,倘若三叔公这老狐狸要对付自己家的人呢,就像开船之前,六子在广州跟我吃烧烤时候说的那些话。
我看向男人婆,六子这最后一句话将我跟男人婆都是扯了进去。男人婆神色略微慌张,片刻又是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有阿祥,依旧在这种时刻开始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我跟六子。
恰在此时,老陈忽然慌慌张张的在厨房之中跑了出来,手中尚且端着一碗虾粥,将之拍在桌子上,便是慌忙摆手,急忙道:“不好了,出了大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