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已经呼喊,引得穿上众人都是凑过来观看。六儿此刻也是忘记了跟阿祥对峙,抢着来到阿祥的前面,阿祥无奈,只得将脑袋在六儿的肩膀头上探出来。
六儿颇为不乐意,故意不停的闪动身子,阿祥只好另寻他出。毕竟这鱼可是在阮的脑袋之中出来的,阮又是阿祥的老乡跟熟人。阿祥此刻,关心的还是阮段奎的头颅。
那条鱼体型不大,只有十公分左右,一身黑色,倒也少见。一身纯黑的鱼,我印象之中,确实没有见过。可能是我孤陋寡闻,我连忙请教男人婆还有那五位越南人。
六子不懂装懂,道:“不就是一条鱼么,黑鱼,这妥妥的黑鱼,我见过,也吃过,绝对不是鸡肉味。”
我自然见过黑鱼,可是两者体型相差悬殊,外表也是有颇大的出入。更何况,眼前这黑鱼,可是在阮的脑子之中,也许是我上船的时候不小心带上来的,这可是海水之中的鱼。
男人婆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对此不熟知。周围的越南人也是有亲人或者朋友偷偷道南海打渔,却也是称自己从未见过这种鱼。
这可就是怪了,难不成这黑鱼是稀有品种?
既然如此,这里又是南海,我这个中国人有义务将之放生。我看向那黑鱼,眼睛长的跟人眼似得,在鱼头的正前面,正看着我,一动不动,可是嘴巴却是一张一合,似乎要死。
我伸手将之捧起,却是发现,这鱼全身滑腻的厉害,全身没有半点鳞片,那鱼却是在我手心之中翻滚起来,似乎很是享受,又像是要跟我沟通一般。
我愕然,道:“小家伙,亏你遇见我,要是遇见六子,你现在早就是成了鱼汤了。”
六子怒了,道:“大橙子,你这话说的,洒家可是看不上眼,这屁大点的东西,还不够洒家塞牙缝的。”
我转身要将那黑鱼仍在海水之中放生,此刻,男人婆却是喊道:“等等。”
我一脸狐疑,转身看向男人婆。男人婆道:“这鱼是你在海里带上来的?”
我摇摇头,表示我虽然是亲身经历,却是没有注意。
男人婆道:“褚成,将它留下吧。”
我道:“为何?还是让它回归大海,自由自在多好。”
男人婆道:“六子说过,沿海一代有说法,人在海中死去,灵魂是在脑袋之中的。遇见海难的人,被搜寻道遗体,大多只有脑袋完好一些。太多人都是说,有鱼在空壳的脑袋之中居住。沿海居民们坚信,那是死者的灵魂所化。”
男人婆这说法我不是第一次听,我记得以前似乎在什么地方也是看到过类似的说法。不过那故事是说死者亡灵不得安息,到了岸上为祸人间。那毕竟是歪门邪说,我也是不相信那些。阿祥毕竟跟我们是一船人,死后石首两分,我们总不能带着阿祥分开的脑袋跟尸体航行。只带着阿祥的脑袋,也容易还各国的海警检查,既然如此,还不如只带着这条鱼,以寄托船上众人对阿祥的哀思。
我点头同意,男人婆道:“前面百海里应该有岛,暂且将阿祥的尸体安葬在那里,回程之时再行带上。这鱼,阿祥你找个鱼缸,将之好好养着。”
阿祥很是听话,赶忙找鱼缸去了。
一切忙完,阿祥开动帆船,无线电之中,传来台风即将过境西沙群岛的消息,正冲着越南跟海南岛方向席卷。我听得这话,顿时一惊,我们这段时间何尝见过台风。我看向窗外,天空之上浓密黑云,一惊开始散开。
我将一切归之于河童跟海底的婴儿,真是没有想到,世间竟然真的存有怨气,真的有灵魂。我们与之触手可及,却是永远无从交流的机会。两个世界的不相交,使得双方各自揣测另外一个世界,却有知之甚少。
船只继续航行,在南方一处小岛将阮暂且安葬,众人给之埋藏了一瓶白酒,就在阮的怀中,便是回到船上。六子一路皱着眉头,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众人决定用六子的白酒。
回到房间,六子道:“那白酒可是我珍藏多年,今个在海上准备体会一下富人的游轮生活,可是没成想,我没来得及喝,倒是便宜了阮端奎那小子。等着,等到洒家回程,十万美金到手,我一定将之挖出来喝掉。”
我跟六子男人婆也是劳累不堪,先行休息。跟六子没人一箱啤酒,三只羊蹄,一盘炒鸡蛋,一只袋装北京烤鸭吃过之后,我们两人都是心满意足。不得不说,这是我们海上生活之中,吃的最好的一次了。
吃饱喝足,唯有睡觉。我看着六子抱着工兵铲睡着,自己也是回到房间,学着六子的样子,开始抱着工兵铲。工兵铲冰凉的很,我竟然是睡不着了。逃生之后的庆幸没有多么强烈,当然,也没有心安理得。
看向我房间那在白云观求得的“福”字,想起男人婆的预言,我心中又是好奇起来。
“那男人婆,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何竟然能预知危险。开了光的东西也是看得出来,那眼睛着实不一般。可能是三叔公特意找来的吧。”我心中说着,也是想到,既然我们一船人连河童都是碰到,这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定,我这被子在死之前,真的能碰到一只活生生的鬼。
“这些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这世界上哪有鬼。”我暗自说着,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是睡着了。
这几天的工夫,因为船只的运行有越南人的关系,我跟六子也是轻松不少,整天又是插科打诨起来。男人婆一个人无事,就是在甲板上看夕阳。看起来似乎很有诗意,可是再好的东西,天天如此,日日单调,也是厌了。
七天之后,我跟六子插科打诨着又是吵了起来,两人只得互相干了啤酒就分开了。我来到甲板,甲板上正空无一人。如今已经是快要晚上,眼看着今晚就要穿过赤道,进入南半球了,全船人却是出齐的平静,没有欢呼,也没有说晚饭好好庆祝。
男人婆也是注意道我,便道:“过来坐。”
我走过去,坐在男人婆不远处,却是又瞥见阿祥那怨毒的眼神。我当下心中火气溅盛,不就是跟男人婆说说话么,真当得老子对男人婆有意思。我也不好发作,却是由于心中怒气,竟然是靠着男人婆进了许多,紧挨着,我竟然是没有感觉到尴尬。
我似乎感受的道身后船舱入口之中阿祥很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我不以为意,看向男人婆,男人婆似乎没有想到我竟然敢在甲板这种地方跟之相距那么近,脸上竟然有了红晕。
夕阳之下,海水也成金黄。海面无风,浪头三尺,兀自滚动。这情形,竟然让我不受控制的响起了泰坦尼克号。男人婆并未起身离开我,忽然开口道:“褚成,你想什么呢。”
我道:“没,想阿祥呢。”
男人婆一阵好笑,道:“想阿祥?你怎么想他?”
男人婆笑起来的时候着实好看,也就是安静的时候,我将之看做女人。要是动起来了,就是跟男人一个作风,我未曾见过男人婆凶悍起来的样子,我想着,那时候的男人婆,八成跟夜叉一般,凶悍不让母老虎。
我道:“为何我一跟你在一起,阿祥就怒看着我,好像我是西门庆一般。三叔公怎么找到阿祥的。”
男人婆一呆,微微蹙眉,道:“阿祥这人,虽然年纪比我小已一岁,可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上一年被太平洋上的一桩运输船出事,船只沉默,阿祥一群人游了一晚上,终于是找到一处小岛。七天之后,搜救人员将之找到,岛上四个人,活下来的,就是只有阿祥跟另外一个人。阿祥情况好一些,那跟阿祥一起的人,却是疯了,半月后自己跳楼自杀。”
“这么说来,阿祥真够厉害的。”我随口敷衍一句。
“是啊,阿祥确实不一般,要是当初他好好学习,如今说不定已经有所成就了。”男人婆叹息着,又是眯眼看着夕阳。
我心中又开始产生一种莫名的情绪,这男人婆,到底是跟阿祥什么关系,似乎对阿祥的事情了如指掌,可是对阿祥有绝对不是亲人,也不可能是夫妻,更不可能是男女朋友。男人婆那种人,是个男人都不喜欢的吧,或者说大多数。
我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便是道:“今晚就要穿行赤道了,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情,这意味着,咱们距离巴布亚只有咫尺之遥了。”
男人婆道:“你想怎样,难不成今晚要举行仪式?”
我道:“恐怕,船上的人都是这辈子第一次跨越赤道吧,这南半球北半球的分界线,是很特殊的地方,不重视,怎么能成。”
男人婆站起身来,道:“也好,既然如此,我这就回船,让大家准备一下。船上储备的食物也是不多了,不过,到达巴布亚新几内亚还是够的。今晚上,大家休息,在赤道上停留一晚,明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