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的话让李纲微微地惊叹了一下。
不过王晨并没继续说什么,他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也是想让李纲明白,皇帝是放手让李纲去做,无论李纲怎么做,小皇帝都不会有意见的,而且作为小皇帝身边的红人,他也是没意见的。
王晨敢这样坦诚地说,除了因为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人,原本并不属于这一个时代,经历了奇异的事后对一切看的比一般人都要开,没有太多顾虑外,还因为李纲在历史上的名声和威望,他也将振兴大宋的希望寄托在了李纲身上,所以才将所有底都抖出来,没有与之打太极的。
当然这与王晨年纪不大,心智还不完全成熟有关,他觉得自己这样坦诚相说了,把自己对小皇帝的影响力大小都说了出来,只期望能换来李纲同样的坦诚相待,一道齐心做事。
他也太小瞧李纲了。
这位数度浮沉的历史名臣虽然很惊诧甚至有点感动于王晨的坦诚及其为了大宋做出的这一切,但对王晨所说的一切,并没热烈地回应,依然如起初那样的口气说道:“王殿帅,你将官家从金人大营内救出来,他一定非常感激你,将你引为依仗。相信召某回朝任职,你也是你的主意,某感谢你为大宋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如今局势混乱,朝中奸佞横行,许多事做起来真的是有心无力。如今的开封,无钱、无粮,兵员严重不足,金人在得知我大宋新君即位的消息后,一定会有所反应的。到时候情况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李纲这样打太极一样的说话让王晨有点摸不着头脑,弄不明白李纲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下后,小声地问询道:“李相公,下官愚钝,没完全明白你的意思,钱、粮、兵员问题短缺下官也知道,这段时间与宗元帅为此做了不少的努力,一切都在慢慢解决之中,宗元帅还想四下招揽黄河一带的义军,以壮大抗金的力量。天气热了,相信金人不是很适应这种炎热的天气,他们探知我大宋新君即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说不定不会在今夏再攻开封。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我们所做这一切努力都没办法阻止大宋的覆灭,那只能是天意了。”
顿了顿后,又感觉自己的说好像太含糊,心一横,更加直白地说道:“李相公,官家现在已经委你为平章军国事,全面负责大宋的军政事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官家不会反对的。不知道李相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是有,尽可以与官家说的。”
王晨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李纲要是还再有顾虑,对此无动于衷,那他也枉为大宋朝堂上抗金力量的中流砥柱了,当下也收起了客套的表情,神情变得严肃了,“王殿帅都这般说了,那某要是再有顾虑,也枉为大宋的重臣,无颜面对官家的信任与重托。既然官家委某以平章军国事的重责,那某一定会尽心尽力做事,与诸位同僚一道,尽快恢复大宋秩序,重整抗金力量,全力抵御金人的再次南攻,并想办法收复国土,迎二帝南归。”
李纲终于改变了说话的方式,并向他表明了决心,王晨松了口气,马上起身,对李纲恭敬地作了一礼:“多谢李相公对下官的信任,也期待大宋在官家和李相公的治理下,能除却以往的一切弊误,重新焕发活力,国力、军力都大大提升,再也不惧金人的威胁。”
为了适应这个时代,成为真正的宋人,王晨不只在行为举止上模仿身边人,连说话都咬文嚼字起来,这让他很痛苦,感觉说什么话都要字斟句酌,许多意思不能很直白地表露出来,但也只能如此。
“但愿如此,某只能尽力而为了,但一切还是如你那般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纲应和了一句,但又马上话锋一转,严厉地问王晨道:“王殿帅,你与宗元帅在拥立官家即位后所做的努力让人赞叹,不过有一点某不太明白,那就是张邦昌、范琼之流,为何不对其严惩,还继续委他们以重责?”
“要知道,在金人攻破开封时候,他们可是一力主张与金人言和,一些人甚至还强镇压抗击金人的力量,这些人必须要给予严惩,某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如何朝堂上,还有这些人的存在?张邦昌之流窃居高位,要是金人再次南攻,那朝堂上战与和的争斗肯定又再起,大宋上下,不可能团结一心,共御金狗的攻击。某不明白,官家,还有宗元帅、王殿帅你,怎么就对他们软了手?”
李纲这样强硬的表示让王晨有点惊异,他想不到这位老臣竟然嫉恶如仇到这种程度,完全不能容忍张邦昌、范琼之流的存在,在返回朝堂的第一天,就这样表示了。他怕李纲误会什么,也马上解释:“李相公,这是下官与宗元帅商量后的决定。张邦昌之流在金人攻打开封时候虽然一力主和,积极为金人做事,但他们到底在朝堂上呆了多年,熟知朝事。官家新即位,身边无人可用,做事的人都没有,只能先让他们负责一些事务。当时商量,待归京的大臣多起来,有做事的人后,就马上撤了他们的职务,并给予他们应该有的处罚。这些卖国求荣的汉奸,决不能对他们姑息迁就。”
“原来如此!”王晨所说让李纲稍稍舒服了点,他也相信了王晨的话。“王殿帅,某觉得如今朝堂上做事的人也有一些,这些人也不是真心为大宋做事,以后军国大事有我、宗相公、吕相公及王殿帅你,还有张浚、赵鼎、胡寅等人,张邦昌之流有他们没他们并没什么区别,依某所见,应该马上就将他们全都抓捕,并给予严惩,如今可振奋人心、军心,让我大宋上下团结一心,一力抗金。”
王晨知道在这件事上,必须与李纲有更多的沟通,当下也不避让地看着李纲,沉声问道:“李相公,这样的决定是下官在与宗相公商量后做出的决定。李相公你的决定我可以接受,但希望你能详细讲述一下你这样决定的理由,下官也可以转呈于陛下,将陛下说服!”
“王殿帅既然这样问,那某也与你好生说说!”李纲欣赏王晨的坦然,马上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纲认为,导致靖康之祸的原因之一,就是朝廷中奸宦弄权、儿戏国事,而张邦昌也正是这****宦中的一个,在出使金人大营时,没任何作为,并且一直帮金人做事,必须应予严惩;他认为张邦昌作为大宋臣子绝不能接受敌国的册封,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继位当皇帝,这与谋逆完全没有区别。
李纲的意思就是,如果敌酋选中了你,你惟一正确的选择就是以身殉国、为君死节。张邦昌如果自栽以谢天下,那他就会认为张邦昌是忠烈之士,可以得到万民敬仰,但现在,事情完全不一样。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某认为诛张邦昌是为了杀一儆百,以厉宋朝士大夫之节。金兵势必再度南侵,决不能让朝中大臣觉得,不坚决抗战,自己仍然有保住荣华富贵的机会,甚至能得到更多。要让这些鲜廉寡耻的大臣们看看误国、卖国的下场——国难当头,抗战是九死一生,屈膝求荣是有死无生。相信王殿帅也看到了,此次靖康之难发生的时候,与金人苟合的大臣数不胜数,要是不对这些人以严惩,下次金人攻来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人选择与金人苟合!”
“僭逆、伪命二事是当今大事。张邦昌在朝十余年,官居宰相,不能为国死节,反而接受金人册封,自以为得计,最后迫不得已才退位,为天下人痛恨。范琼、徐秉哲等人更是为虎作伥。朝廷不治其罪,反尊崇其礼,这是何道理?陛下欲图中兴,反而尊崇僭逆之臣,又将其它臣僚接受伪职之罪,一概置之不问,何以平天下之民愤,何以励士大夫之气节?”李纲说的非常硬气,最后以不容商量的口气对王晨说道:“王殿帅,在这一点上,某绝无妥协的可能,只要某在朝一日,就一定要将这些人绳之以法,以告慰在此次灾难中受辱及失去性命的人!”
从李纲的话中王晨明白了一点,要杀张邦昌及范琼等人,李纲是想向现在依然在坚持抗金的两河军民表明一个明确态度——新建的政权要誓死守卫国土,决不抛弃两河的大宋子民,以坚军民抵抗之志,避免这些抗金力量被金人拉拢,最终成为攻打大宋的力量。
李纲这么着急这么坚决要处置张邦昌、范琼之流让王晨挺是吃惊,但他最终还是让了步,同意李纲所说,准备与宗泽商量后,动用手中掌握的军事力量,将张邦昌、范琼等卖国贼全部抓捕,给予严惩。该杀就杀,决不含糊。
但李纲与王晨都不知道,就在他们两人单独商量,准备进一步限制张邦昌、范琼等人的权力,并最终给予他们重处的时候,范琼、吴幵、莫俦、徐秉哲等人也聚在一起密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