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骏眼睛亮了，又有些不敢置信，想问却又情怯，一时间反而说不出话来，只剩径直望着方宁宁。
方宁宁莞尔，清晰宣布：“我觉醒了。”
“太好了！”林骏狂喜，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释然道，“这么多年功夫，总算没白费！——走吧，快去藏书阁。”
方宁宁应了一声，欣然跟上，一边细细品着心中的滋味：这样重大的喜悦，可不多。不仅因为长久以来的目标终于实现，还因为有人可以分享好消息。
上辈子她觉醒时，可没有这个福气……
……
藏书阁说是阁，其实是个院子。院子正中一栋三间小楼为二层，余下都是一层。
而且，小楼二层并不放书，是坐镇的三长老居住的地方：藏书阁内除了家族藏书，更有家族心法、功法，是机要之地，值守的人居高临下，有利警戒。
至于心法功法，也不放在小楼一层，而是放在小楼的地下室中，有机关守护，只可观阅，不可外借。
族人日益增多，观阅心法、查找书籍的需要也随之增长，所以藏书阁日出开门，日落却不关门，直到半夜子时。
两人到时，院子门口站着一双族仆值守。守卫此地的族内灵者待遇好些，在门房小屋内值班，可以做自己的事，但不能睡觉，因为必须一喊即到。
与车马房的族仆一样，守门的族仆虽然知道方宁宁洗灵失败，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当下弯腰行礼，让了方宁宁进去，才直起身来。
为了防盗防火，院内没有树，也没有过膝的花草；廊下一对对大水缸。缸里种荷花莲花，也养些鱼儿乌龟之类，作为点缀。
方宁宁走到小楼正门台阶下，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
——蕴灵育英。
在左右两串灯笼的映照下，这四个金字精神奕奕。
方宁宁眼儿一弯：这一块牌匾，她也很喜欢。
林骏心中急切，几步登上台阶，察觉身后脚步声停止，不解回头，正好看到方宁宁欣然开怀，不禁也乐了。
正在此时，一个青年女人从小楼东侧的书库里走了出来，见到方宁宁，微微一奇：“宁宁，是你，又来借书？往日都大清早过来，今天换成晚上了？”
方宁宁转身一看，乐了：“若水姑姑，真巧碰上你守夜。这次不是来借书，而是来观阅心法。”
正是大长老的女儿，灵士七段方若水。
……
藏书阁目前由三长老负责。不过，三长老鲜少出面，大多在二楼静修。接待族人观阅心法的，是值守的藏书阁管事——每个班次，有两名管事。都是灵士，并且其中至少有一名为六段灵士或以上。
至于记录书籍出借、打扫整理书库之类的小事，则由族仆完成。但小楼地下室例外——地下室族仆禁入，违令者可当场击杀；族人入内，也必须登记，并且由值守管事开锁。
也因如此，地下室的打扫，由每天第一个来观阅心法的族人完成——值守的管事才懒得做这种杂事，门房两名守卫也没那么勤快，何况他们进地下室同样要登记，得签名、得摁手印，大小是个麻烦。
管事的待遇比门口的守卫更好，有个宽敞的雅间休息。
方若水领了方宁宁入内，在大堂内登记完毕，进雅间去取钥匙。
方宁宁趁空叮嘱林骏：“观阅心法，一时半会儿可不够，你去书库逛逛吧。等出来了，我会叫你。”
林骏应了“好”，又道：“我借本书，来这里一边看一边等。”
侍从无权观阅心法，不过有权借书；族仆没有。
方宁宁失笑：“那也好，免得心神不宁。”
两人正说话，方若水走了出来，冲方宁宁挤挤眼使了个眼色。
她身后，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随之踱出，手里转着一双金丸：“谁要去下面来着？”正是四位歃血为誓的长老之一，灵士八段，戴守园。
方宁宁、林骏连忙行礼：“戴长老。”
“是你？你要观阅心法？”戴长老眉头大皱，“心法灵法，严禁私授外人！这小子得赐上半部，已经够好运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好歹生而姓方，就算运气不好成了废物，也是仰仗方家才吃穿不愁，怎么能胳膊往外拐？！若是人人都像你，方家早就败了！”
林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懵了。方宁宁安静听着，既不生气也不恼火——这是借题发挥，不用在意。
方家族人个个都知道，这位戴守园戴长老，是个外地来的孤家寡人，当年灵士七段时，加入的方家。
他起先立功数次，很快在长老之中站稳脚跟，并且顺利达到灵士八段圆满；但之后他急于突破，在一次出城时，贪图宝贝，冒然独自行动，受了重伤，未能痊愈，实力倒跌，勉强维持在灵士八段，而且落下了个痼疾：一旦全力运转心法，就会岔脉。
那之后，戴守园因为无法全力动手，不得不退居二线。
由于“功勋永录”，戴守园受伤后一应待遇依旧不变，但权柄就大不如从前了。
而藏书阁管事负责的事情简单，在岗的时候也能修炼，故而不是给方若水这样修炼颇佳、还有潜力的青年人，就是给上了年纪的灵士。戴守园不愿荣养，于是也给了他一个这里的位置。
“还不回去？”戴长老训了一大通，见方宁宁不吭声，顺畅吐出一口气，“念在你是首犯，今天我就不逮你去‘诚心堂’了。”
“戴长老，我觉醒了。所以来观阅心法。”方宁宁见戴长老说完，直接道。
“怎么可能？！”戴长老大为诧异。
方宁宁一笑，不说什么。
方若水一直不曾开口，此时突然道：“既然如此，戴长老，那我就领她下去了。”
“等等！”戴长老横手一拦，当下吩咐方若水，“取‘灵凡石’来，叫她试一试！”
方若水虽然实力稍逊，但藏书阁每班两位值守管事之间，并非上下隶属，而是相互监督的关系。戴守园这样盛气凌人，把她当侍从仆人使唤，方若水心下暗恼，就没有动：“我看不必了。觉醒这等大事，她还敢胡说不成？再说了，这个年纪觉醒，不似满月洗灵的人，未必测得出来。”
戴长老强硬道：“不是灵者，不能下去！你我职责所在，不能叫人钻了篓子！”
家规不是这么定的。
不过，与这种心有怨尤的人争辩，是耽误时间，方宁宁可不乐意，当即让步，向方若水微微一笑：“若水姑姑，戴长老既然这么坚持，就请他去拿‘灵凡石’给我测吧。”
方若水失笑，对“请他去拿”很满意，于是随意道：“你若愿意，那我也不拦你。”
戴长老“哼”地一声，拂袖入内。
方宁宁接着与方若水道：“若是测不出来，只好让爷爷请人帮我诊脉啦。”
这回戴长老没哼声，倒是方若水笑着应了：“正是如此。咳，那也是没办法。”
因为方家有能耐诊人灵脉的，就老祖宗一人！
而家规规定：方家族人，可入藏书阁观阅心法。
像方宁宁这样满月洗灵失败的不幸小孩，仅出了她一个，不值得因此大动干戈，故而方家当年没有更改规矩，也就没有禁止方宁宁去地下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