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宁微微叹气：“不要让他知道你的小名叫‘铁锁’。”
“什么？说什么呢？”方曦挺意外，旋即大为恼火，“开什么玩笑！这算什么好办法？！”
少年少女们却没恼火，相反面面相觑疑惑——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有：方宁宁给他们个警告，听上去古怪得很，他们不照做，结果吃大亏，事后才明白里面的缘故。
“确切而言，这的确不是交好江小山的方法——这只是不得罪他、不惹他厌恶的方法。”方宁宁直视方曦挺，“你仔细回忆回忆吧；实在想不起来，可以问问霞翠姐姐，她知道的。”
方曦挺大感不妙，眉头皱得紧紧，疑惑看向方霞翠。
方霞翠一点也不想帮方宁宁作证，但事关自身、事关二房诸位四代子弟，她不能不就事论事，当下强咽下一口气，点了点头：“曦挺，你的小名，的确不好让江公子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宁宁他们总是三个人一起玩。除了林骏，还有一个‘病秧子’。”
“是这样没错。”方曦挺点头。
方霞翠遗憾一叹：“说起来，那‘病秧子’的外号，似乎正是你起的？”
方曦挺又仔细回想了片刻，脸色变了。
“今天这城外打猎，到底要不要去凑热闹，还是再商量商量吧。”方宁宁淡淡丢下这一句，牵着马往外走。
林骏快步跟上。
……
出了大宅，两人策马而行。
等到了守门的族仆看不到的地方，林骏驱马靠近了一些，疑惑道：“小姐，做什么提醒他们？”
“哪里是为了他们。”方宁宁失笑，“小山这些年闭关修炼得多，玩得少，远道而来，难得打一次猎，又有曦坚哥哥他们几个白石县顶尖的青年俊杰捧着奉承，这么快活的事儿，何必叫他败兴？”
林骏恍然点头，理了理黑米的鬃毛，没有吭声。
江小山三岁投奔柳如溪，到八岁离开，一共在方家大宅住了五年。
那五年里，江小山同林骏一样，是方宁宁的小尾巴。三人一块，没少与方曦挺他们吵架斗气。
方曦挺受父母的宠，小聪明多，胆子大，嘴皮子利索，骂方宁宁“废物”，骂江小山“没爹没妈没人要”，还给江小山起了个“病秧子”的绰号。
被人戳中痛处，江小山气得哭了好几场——小小年纪寄人篱下本就不安，再被人嘲笑，那可真是既害怕又伤心。
尽管方宁宁好生安慰，又想办法反击，三人用恶作剧找回了场子，江小山也恨意难消。以他的性子，现在肯定还记着呢。
现在，两个结了仇的小孩多年不见，乍然碰面，都模样大变，加上小时候喊的是小名、外号，如今彼此称呼大名、公子，一时间未必认得出来。
尤其江小山，今非昔比，眼界也大不相同，不会为了一点早年的小事，特地去方家四代子弟里，把当年欺负他的坏蛋找出来。
但光看江小山对李承伟动手的狠辣就知道，若是方曦挺勾得江小山认出了他是谁、想起了旧事……
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
两人到县兵衙门时，方定林刚刚练完功、指点完手下，正冲冷水澡。
亲兵认识方宁宁，殷勤地将两人迎入内，安顿在方定林值班的屋子外间坐着等，捧上了茶水，还端上了两盘点心。
没等片刻，方定林就出来了，提着一捆绳子：“小妹，你上次给我的这样品，我试过了，是好东西。百斤的石铃吃得住，五百斤的也吃得住。”
“自然是好东西。”方宁宁欣然一笑，“那大哥你同意啦？”
“不，不行。”方定林坚决摇头。
方宁宁微微意外，轻轻扬眉。林骏大急，却不好插嘴开口。
方定林正留意着两人的神色呢，对方宁宁一脸无趣地撇撇嘴，冲林骏咧嘴坏笑了一下。
方宁宁不禁失笑。林骏见了，也回过了味来。
方定林坐下，给自己倒茶喝，不开口。
方宁宁只觉方定林卖关子卖得笨拙又明显，更乐了。林骏心痒着急，但见方宁宁如此开心，也受了感染，跟着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方定林瞪了林骏一眼，一口喝干杯中茶，放弃了吊方宁宁胃口，“塔楼下面是硬地，绳子再好，万一坏了呢？谁能放心！我带你出城。城外近郊，有个‘碧镜潭’，在一道小峡谷里，峡谷上搭了索桥，刚刚正好。”
“好。”方宁宁由衷高兴，“大哥你真好。”
方定林满足了。
……
碧镜潭上之所以会搭建索桥，是为了在峡谷对面建立哨所，眺望远处、侦探妖情。
哨所不归方定林管，由一名什长带着十人驻扎、负责。
不过，大家都是同僚，都是县兵里的军官，而且方定林是队率，手下五个什的人。所以，方定林带上几个人，去叨扰叨扰哨所，一点问题也没有。
“叫大头他们那什跟我走，正好出城练练。再派人去买些红烧蹄髈。”方定林吩咐亲兵伍长，“酒就算了，才开春，哨所那儿，夜里容易遇到情况。万一今晚碰巧了，那就不是给他们解馋、而是害他们了。”
亲兵伍长听一句、应一声；他跟了方定林好些年，对方宁宁的喜好也知道一些，又提醒着问方定林：“小姑奶奶，今天中午也吃蹄髈？”
“啊，差点忘了！”方定林一拍自己脑门，转头问，“小妹，你想吃什么？”看到了一旁的林骏，犹豫了一瞬，一清嗓子道，“还有你！林小子，今天我请客，别客气！”
林骏十分意外，连忙摇头。方定林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追着问。
方宁宁想了片刻，莞尔道：“粥吧。白粥。”
“哎？”方定林奇了，“你口味是一向没我重，可是，也没这么寡淡吧，啊？”
方宁宁神秘一乐：“今天就要这个。”
“又跟我捣蛋。那行。”方定林纵容一笑，干脆地同意了，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发！”
亲兵连忙拎起林骏的麻袋、样品绳子。
“我自己来。”林骏不好意思了。
方定林头也不回，道：“让他们拿着，你照顾好小妹就是了。”说完就率先走出了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