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会啊……佟狸狸走在回院里的路上时一路看着家中栽种在两侧的树丛伴着满树的雪白梨花被风吹得满地的花瓣。布履踩在细碎花瓣铺下的石板路上分外的悠闲。佟狸狸不爱走得快,没有什么事情何必跟赶着投胎一样?阳春三月,大好风光,有着艳阳,有着轻风,能享受到的时候为何要让琐事烦了心?
小路上轻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别处院里的人也不知都在做什么,让这个院子显得那么的安静。似乎印象里,佟府就是这么个静瑟的地方,热闹不过是晚饭时,最静也不过此时间。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清露与清泉对视一看,两人都警惕地挺直了腰杆,看着远处一个消瘦的身影伴着一身紫衣飞快地朝着这方来。
“嘘。”佟狸狸转过身冲着两人伸手在嘴前笔画了一下,看向一旁的拐角就将两人拽了过去。蹲墙角偷听的事情佟狸狸很少做,她都喜欢跟人明目张胆地打探八卦,可是刚才,在没有近视散光的情况下她看清了来人,正是六姐姐房里的知琴,于是她飞快地将两个婢子拽到一旁,在还没被注意到的情况下偷偷趴在了拐角的墙边。
知琴不知所以地飞快路过,她边走还时而回头看了看,当她走开不远时,一个黑影也随后飞快地追随而上。
“看来咱们不需要管这事儿了。”佟狸狸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走出了墙脚,满意地看着那两个身影点了点头。
“那不是清铃姑姑身旁的红霜么?”清露看着那漆黑的身影指了指,转过头来问了问清泉。
“嗯,估计是知琴的事情吧。娘子,咱们还是回房歇会儿吧。”
“歇什么?天气正好,风和日丽,去给我煮壶茶,咱们上后院的亭子乘凉去。”话说完,也不等清露和清泉反应过来,佟狸狸已经转过身向着后院的那处小突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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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府的人永远是那么的沉默,至少下人们永远是那么的小心谨慎,就连在后山扫落叶的几位小厮也少能见到笑容。他们永远板着一张脸,动作机械地扫着每一片落叶,在主子出现时行了礼,连头也不抬,使得佟狸狸到如今还不怎么识得家中的下人。
没有老妈妈嚼舌根,只有两个贴身侍婢和几个不怎么记得长相的小婢子,佟狸狸觉得日子是挺清净,可也有些乏味。
她的绢帕被她绣了一半,针脚不齐,选色也都很怪异。清泉和清露没有去说,佟狸狸就自顾自地继续绣,绣出来的东西对她来说是不难看的,可是清泉和清露看着却直皱眉。
你试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吗?可那永远没有在山顶看到的风景广阔。当你爬上一座山,在四处没有再高的障碍物时,下面若还有一片花田,那这样的风景便能让你记一辈子。佟狸狸此时倒也不需要那样的感觉,只是在这种没有高楼大厦的时代,坐在午后的凉亭上向下望,视野可以直至天际,心也会舒畅许多,手上的针线也快了许多。
“诶?凤郎君回来了。”清露的话说挑了一半,佟狸狸抬起头看,远处的佟家大门口门被打开,走进了一个人,那个似画里的人。隔得远,自是看不清,可是衣衫的飘逸也能让佟狸狸知道是谁。
“该是从常云阁回来给他那小师弟求情的吧。”清露说着又开始碎嘴说道:“说起来他那师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年岁不大,倒是个记仇的,一点小事儿差点把六娘子给害了。”
话还没说完,她对面的清泉便抬起头瞪了她一眼,看得清露有些莫名其妙。两人还在这方用眼神动作细碎交流着,侧身坐在亭边的佟狸狸已经转过头来,看着二人的微妙交流噗嗤笑了一声:“清露你倒真觉着是那冯郎君做的?”
清露听了这话有些诧异,愣了一会儿有些急了:“夫人都指了他为贼人,难道还有其他?”
“唔……我倒觉着不是他,不然咱们今日等着看看?”佟狸狸眉间带笑,在佟七娘的这副面上显得尤为清媚。她手上的绢子还有小半没绣完,而帕子上绣的东西倒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方砚台。
古人喜绣花绣鸟绣草,可是在佟狸狸的想法里,刺绣该是想绣什么都行;即便这有些不伦不类,可是这练手的东西,她那时候看着桌上一方别致的端砚就决定照着那个绣进去。
也不知道该为那砚台惋惜还是该为这江南特供的丝线悲哀,这种没有阴影层次渐变点缀的绣品,看上去就和一潭墨汁没什么两样。应该说,还不如往这帕子上泼墨来的更为实在。
“唔,热了,咱们回去吧。估摸着午后,今日就会有新热闹看了。”指着不远处的大院,佟狸狸笑语。而此时的前院中,凤三倾正被下人领着向着堂室走去。
在佟府呆了几日,冯文军觉着自己比之前在常云阁的日子要舒服多了,除了每日被限制自由走动,基本上可以说过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周夫人也随着他去,让清铃好生伺候着;这凤三倾回来的消息一到冯文军耳边,他反倒是撇了撇嘴一副不大乐意的模样。
“这可是今日最后一餐了?”看着桌上自己喜爱的饭菜,冯文军轻声叹了口气:“其实……梦周庄可还缺人手吗?”在清铃转身的那一刹那,冯文军瑟瑟问道。
清铃翻了个白眼,回头示以微笑,轻道了声:“不缺。”留冯文军一人在身后继续叹气,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