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毕竟还是个孩子,懂得适时低头,证明还能管教,等日后挫挫他的锐气,保不准也是个人才。主子,好眼光。
“你先回去,三日后再来,到时候我自然会带你去见主子。”
“为何?”这时的谢飞絮真的怒了,简直就怒不可遏。这个老家伙,她都这样低声下气了,还想怎么样,难道还要她下跪吗?这是要侮辱她的自尊,还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老掌柜板起脸,毫不留情地喝诉道:“记住,主子的说话就是命令,你只需要去执行,不需要去问为什么。懂了吗?”
谢飞絮对这样的规则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以后她或许可以不过问,但现在不行,她此番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她很清楚。
“噗通”的一声,谢飞絮重重地跪了下去,双目含泪,扯着老掌柜的衣袂,痛哭道:“老伯伯,求您救救我妹妹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要您让主子出面,救我妹妹一命,我日后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主子的恩德,求求您了……”
“不是老朽不想帮你,是主子他出城了,三天后才回来。”老掌柜瞬间被秒杀了,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般大胆,在他面前又哭又叫的,感情他现在霸气大不如从前了?
不过看这小子的样子,倒不像是假的,可是他现在想帮也有心无力。
“什么?”谢飞絮这次是真的绝望了,别说等三天,她的月儿一刻都等不着,感情她跑这一趟,是来闹着玩的吗?
不行,不能这么放弃了,月儿还等着她回去,恒子他还等着她带大夫回去救活月儿。
谢飞絮死死拉着他的一角不放,继续哀求道:“老伯伯,我求您出面帮我妹妹请个大夫吧,她真的伤势很重,若能救活我妹妹,我保证日后只听主子的差遣,绝无异心。”她就是死缠烂打,也要弄个大夫到家里去。她的月儿,不能就这么不明白的走了。
老掌柜这下就更纳闷了,甚至有些不悦,京城如此之大,难道连个大夫都请不来?
想到这,他瞬间板起脸,把谢飞絮的手甩开,讽刺道:“小兄弟,我说你是没银子还是怎么的,连个大夫也要主子出面去帮你请,你妹子是金玉之躯不成?难道要请宫里的御医?”
“不是。我妹子得罪了一个我们惹不起的人,他不让大夫给她看病,全京城的医馆药铺,都跑遍了,没有一个大夫愿意救她一命,我只能来求见主子了。”
到了这个时候,谢飞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这个老头明显就是个精明的老狐狸,现在有求于人,她不能不低头做小。
老掌柜听罢,双目一冷,他连问都不问,直接将谢飞絮推了出门,那力度让谢飞絮一个跄踉,差点摔倒。
而他丝毫没有同情心,狠绝地说道:“小兄弟,你还是请回吧,至于你妹妹,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老朽我帮不了。别说主子不在,就是在恐怕也不会为了你这个奴才而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谢飞絮的怒火瞬间被心寒扑灭,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真的到了求助无望的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是关在笼子里,自欺欺人。
她倔强地盯着半张脸的老掌柜,不服气地质问:“为什么?那是一条人命,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行行好?为什么?”
说到最后,她竟然忍不住怒吼,与其说对这个仗势欺人的老奴才不忿,不如说她对这个社会,这个不公平的世道恼怒和不甘。
“因为犯不着。”老掌柜冷血无情的面容,并没有因她的怒火而有丝毫的变化,最后只化成一句讽刺无比的话:“你要是怨没就怨自己命不好,投错胎。别真把自己当回事,像你这样臭乞丐的命,也就值二两银子。”
说完,“噗”地一甩衣袖,这个无情的老头子,竟然就这样将她拒于门外。
二两银子?就值二两银子吗?这句话让从来都傲气自大的谢飞絮感到气愤,感到绝望,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耻辱,还有无助。
她穿越而来,死里逃生,卷土重来,她以为老天爷是眷恋她的。她以为她可以盛气凌人、冷傲暴戾,也可以随心随欲、潇洒自如;她以为她带着现代人的思想,定能活得风生水起,快活**,贵不堪言;她以为她已经足够机灵,足够强大,足够让人退避三舍,对她惟命是从;她以为……
哈哈……哈哈哈……
太可笑了,原来她还什么都不是,原来她就算出卖了自己的性命、自由乃至尊严,别人也可以不屑一顾,随意践踏。甚至连一个同为奴才的走狗,也可以轻易将她挡在门外。
站就旧时书铺门口,仰望着那苍劲有力、高雅大气的门匾招牌,谢飞絮笑得满脸是泪,她不是哭,只是讽刺得想落泪。
若下次再来此地,她谢飞絮对天发誓,定要踩着这块招牌,走进去。也,定要让这个老掌柜,付出血一样的代价。
拖着沉重的脚步,谢飞絮一步一步往回走,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恒子,更不知道如何面对重伤的月儿,还有信服她、依赖她的粒子和米儿。
她失败了,她恐惧,她不安,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门后的一切。
不过,只是犹豫了片刻,她最终,还是推开了半掩着的木门,“咿呀”的一声,在门脚守着的粒子,立马蹦跳起来。
激动地叫了一声“絮姐姐”之后,见她一脸衰败的样子,加上后面再无没人出现,欢喜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粒子已经知道了结果,他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流出来,大声嚎哭起来。
“呜呜呜……怎么办?恩公不帮我们了,月儿姐姐再也醒不来了,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呜……”
谢飞絮此时双眼呆滞,如同无了生气的木偶娃娃,仿佛看不到屋内的众人。她越过大门口哀嚎不止的粒子,穿过零落苍凉的院落,躲开悲痛欲绝的恒子,走到了米儿面前,接过她手中的白布,在月儿病床前坐下,认真地帮她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