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一直到亥时末才结束，众使者回了寝宫，明日一早便会离去。回到洛乾宫，李全指挥宫婢们倒水铺床，蓝舒儿站在一旁发呆，心中纠结该如何开口。
“该走啦，一个晚上净发愣了。”李全食指戳了她手臂一下。蓝舒儿回过神来，宫婢们已经都退出去了，韩信末还坐在那儿喝茶。
蓝舒儿走到他面前，酝酿许久，开口却变了内容，“那个……我……伺候你宽衣吧。”
韩信末盯着茶，却不抬眼看她，淡淡道，“我还不困。”
“哦，”蓝舒儿垂眸玩手指。静默了一会儿，蓝舒儿又道，“韩信末，那个……啊，你要不要吃夜宵？”韩信末依旧不抬头，自己添了杯茶若有所思，“不饿。”“哦。”蓝舒儿垂下头，叹了口气，复抬眸看着他，豁出去道，“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我……”
“天晚了，明日再说吧。”韩信末打断她的话，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朕想起还有奏折没看，你回去睡吧。”说罢出了殿门往御书房去。
“皇上让你回去睡你就回去睡。”李全推了推蓝舒儿，然后忙往御书房去，“皇上那儿我会守着。”
蓝舒儿站在那里，看着韩信末那几乎是疾步离开的背影，苦涩一笑，他是故意的吧，这就是他的答案了不是吗？
———————+——————
御书房内，年轻的帝王坐在上头，绝美的眸子深邃而冰冷。
忽而烛光一闪，多了一道顷长的身影。韩信末站起来，在微黄的烛光下与之对视。
不一会儿，御书房内传出打斗声，而李全站在外头晃若未闻，对着暗处的暗卫摇了摇头……
翌日天未亮，蓝舒儿就守在韩信末殿外了，然后跟着李全伺候他起床、宽衣、洗漱。末了，韩信末眼神一扫，李全便带着所有人出去了，一时寝殿里只剩他二人。
蓝舒儿走到他身前，抬头，四目相对。
“韩信末，我……”
“嘘。”话未说，便被他拉进怀里。“舒儿丫头，再陪我一天，好不好？”
什么意思？蓝舒儿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却被他搂得更紧。
“明日……我就让你离开。”
他……愿意让她离开？蓝舒儿停止挣扎，抬头看着他，“韩信末……”
“再陪我一天吧，一天就好……”
望着他那温柔的眼眸，她点了点头。
“舒儿丫头真乖！”韩信末邪魅一笑，轻轻刮了刮她的俏鼻，宛如初识那样亲昵。
而这一天，也并未有何特别。
韩信末上早朝时，蓝舒儿便跟以往一样到景怀宫去。韩怀轩与严婳在下棋，她便站在一旁观看，如此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下午韩信末在批奏折，她便同往常一样跟李全在一旁守着，偶尔端茶倒水，也无其他事。
晚上，韩信末突然放下奏折，牵起她的手往外走。春夜不比冬夜暖，他脱下披风为她系上，牵着她的手一路穿过御花园，经过万和亭，在未融的雪地里一步一步地走着，有时将她揽在怀里，像恋人一样亲昵。
到了镜月湖，看着月光下亮晶晶的冰面，韩信末突然开口道，“教我滑冰吧。”
“嗯？”蓝舒儿一愣，随即笑道，“好。”然后拿来两双旱冰鞋，两人换上，她牵着他小心翼翼地踏上镜月湖，一步一步地向前滑。
他很厉害，不一会儿就学会了，那姿态仿佛十分老练。他们在月光下追逐，蓝舒儿轻易就将他甩远。男子加快步伐，但终究是个新手，一个不小心向后仰，跌坐在冰面上。
“舒儿丫头，拉我一把。”
“求我吧。”蓝舒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尽是得意。
“求你？”韩信末趁她不注意，将她一拉，让她也摔下，摔在了他的怀里。
“你无赖！”
“我对你何时不无赖？”韩信末爬起来，滑出一段距离，“追到了就让你打一下好了。”
“真的？”蓝舒儿挑眉，“这还不简单。”
……
“冷不冷？”他揽着她，登上了皇宫后面的那座山。
“还好，不是很冷。”蓝舒儿朝他一笑，虽不知他为何要带她上山，不知要去何地，但她还是默默地跟着。
已经过了丑时，温度十分低冷，山风一吹，蓝舒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韩信末将她搂在怀里，在半山腰的亭子里驻足。
蓝舒儿正打算坐下来，却被他搂住，抱在怀里。
“韩信末，你这……”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将身前的女子搂紧，低头闻着她的馨香。
四周十分宁静，只有时不时呼啸的山风。蓝舒儿静静地站着，任他将她抱紧。
良久，男子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如果，你先遇见的是我不是他，你的选择……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先遇见的是他，她的选择会不会不一样？
“会。”几乎是脱口而出，是的，会。
只是他们都明白，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若是他让你伤心，记得来找我，我会一直在。”韩信末松开手，将她转了个方向。
山路的那头，男子的身影挺拔，在阴冷的山风中屹立不动。
是淳于湮……
“韩信末……”蓝舒儿哽咽了。
“去吧。”韩信末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蓝舒儿缓缓走去，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只见男子深深地望她，无声道。
“要幸福。”
“谢谢你，韩信末。”蓝舒儿低声说，她知道他一定听得到……
而另一头，有一个人在等她，她也一直在等那个人，等了很久。他们携手，一起走下山去……
而这时，天未亮，星未灭。寒冷的山顶上，男子墨发飞扬，风吹得衣袍咧咧作响。一双绝美的眸子望着那个女子愈来愈远，高大的身影孤独而落寞……
一定要幸福……
那夜，他们打了一架，势均力敌的两人最后累得躺在地上，御书房的大理石地板很凉。
——“我要带她走。”
——“我若不同意呢？”
——“那我也会带她走。”
静默。
——“她喜欢自由。”
良久。
——“给我一天时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