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晚膳过后老太爷宣布明日带辛明紫回庄子养伤。明日将和大女儿分离,加上又想亲自照顾,当晚陈氏便歇在了清影院。辛明彤则将阿珍叫去与自己同睡,两个小姑娘都不舍对方,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虽然蔡婆子已经向陈氏保证会好生看护辛明紫,但辛明彤还是有点担心,所以又请求阿珍多照顾辛明紫。
最后一晚辛思仁自然是歇在钱氏房里,陈氏忙着照顾受伤的女儿,几个嫡出的孩子为即将和辛明紫分开而黯然神伤,是以真正为明日的远行出发而兴奋期盼的便只有冯氏母女了。冯氏不放心地将行李检查了又检查,生恐落下了什么,辛明青则激动地打听着船行江面的感受。
辛明青兴奋了一通后又忍不住叹息素来爱护自己的大姐不幸受伤不能跟大家一块动身,冯氏也觉得惋惜。辛明紫性子好,有时候陈氏脾气一上来,有这位大姑娘在场多少能挽回一点。石婆子在一旁口是心非地附和着,心里却道:这分明是报应。陈氏恶事做多了,这是老天在惩罚她,叫她也尝尝为儿女心痛的滋味。不然当时那么多人,听说那些正经打架的人都伤得不严重,怎么偏偏大姑娘一个旁观的人就断了胳臂。只是这报应偏了一点,大姑娘为人和善,倒是六姑娘可恶,怎么这一回不是六姑娘被撞断了手呢。
和石婆子一样觉得这是报应的还有辛明翠。辛明翠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高兴过,快乐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地发生。先是知道不用跟着一大家子去宝丰了,再是从祖母那里得了两张铺子的房契。房契啊,放眼整个清阳城,便是公侯之家的庶出小姐,出嫁之时都很少有铺子作为陪嫁。可是自己还未成年便有了这东西。
这两个铺子虽然是在清阳城西门一带,顾客们大多是穷苦百姓,不像载香桥甜水巷那一带的铺子能日进斗金,但好歹也是能赚钱的买卖。苗姐姐家是做大买卖的,她平日里说话也会提起生意经。自己往后可以偷偷请她指点一二,最好是能搭上她家一块做买卖,有了苗家这个后盾还愁挣不到多多的银子!
老太爷可能是嫌她今日的惊喜不够多,正当她偷偷握着那两张房契憧憬着往后发大财然后欢喜得直发抖的时候,又传来了辛明紫叫人撞断了手的好消息。哈哈哈,老天爷真是太公平了。凭什么倒霉的是自己姨娘,连冯氏都叫猫给害得滑了胎,陈氏和她的儿女却什么事儿也没有。哼,辛明紫被撞断了胳臂只是老天爷对陈氏报应的开始,往后还有更多倒霉事儿等着她呢。虽然辛明紫留下可能会分走祖母对自己的疼爱,可那又如何,陈氏不在,单就一个辛明紫,怕从何来。
莱州在清阳城的东南方向,辛明彤她们得先走水路沿着清河往东再转南沿郴水走一段水路,然后再坐车去莱州赴宝丰。船早已定好,船家计算了一下今晚停靠的最佳地点,提议卯中动身。这样一来辛明彤他们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赵氏让厨房准备了饭菜带上船让大家上了船之后再吃。辛明彤他们给老太爷磕完头后便坐车去了码头。老太爷不放心,特地派了老秦头一路护送大家去宝丰。
辛思信以及二房的辛思礼一家子辛思义一家子都送到了船上,孙氏一把抱住辛明彤,在她的包子脸上捏了几把,叹息道:“真舍不得这丫头,要不大嫂你干脆将这孩子留下算了。”陈氏嗔道:“弟妹这不是剜我的肉嘛,大丫头不得不留下,你还要将彤彤也留下。”孙氏见陈氏眼眶又红了,赶紧道:“大嫂别伤心,我这不是说笑嘛。紫姐儿有我们大家看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大人们眼眶含泪,孩子们也依依不舍。辛明樟和辛明杨与辛明柏兄弟道完别又将辛明彤拉到一旁。“六妹妹这个给你。”辛明杨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色的岫玉葫芦塞进辛明彤手中,“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大舅给我的,说是请定国寺的大和尚开过光的,我把它给你让它保佑你平平安安。”
“这是你大舅给你的生日礼物,我怎么能收呢,五哥还是你自己收着吧。”辛明彤赶紧推了回去。辛明杨生气道:“舅舅给我了那便是我的,给你你就拿着。”一旁的辛思礼笑道:“六丫头别推辞了,你五哥给你你就收下。他呀还有一个比这大一点的羊脂玉葫芦,也是开过光的。”辛明彤笑了笑只好收下。
辛明樟忸怩了老半天才递给辛明彤一个木头娃娃,然后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是我自己雕的,六妹妹你别嫌弃。”辛明彤看了看那个娃娃,小眼睛大鼻子歪嘴巴,好吧,比前世的自己四岁时候画的画还丑。她内心吐槽嘴上却笑得很真诚:“四哥这真是你自己雕的啊,真好看,你一定雕了许久吧。”辛明樟点了点头,不相信地道:“六妹妹真的觉得好看吗?可是爹娘都说太丑了。”
“哪里丑了,大人的眼光跟咱们小孩子的本来就不一样,他们说的话哪能当真了。”辛明彤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辛思礼听到他们兄妹的对话,忍俊不禁地道:“这孩子,幸好你马上要离开了,不然有你这么捧场,你四哥一定越发痴迷雕刻这劳什子了。”孙氏则一指头戳在辛明樟头上,骂道:“这孩子这些日子是魔怔了,一从学里回来便捧个木头雕呀雕的。这么个丑东西亏得你拿得出手,若是我羞也羞死了。”辛明樟做了个鬼脸:“六妹妹还就喜欢这丑东西,你管得着。”
船家一再催促,大家洒泪而别。一行人主仆加起来五十多个人,所以辛思仁租了一艘上下两层的大船。清河水域航道宽,又是往下行,船行驶起来速度还算是比较快。四个孩子都是头一回坐大船,开头几日对着两岸的风光指指点点很是兴奋,可是坐到后来便开始烦躁了,一到码头便嚷嚷着去岸上晃悠。
辛思仁因为是去上任又不是游山玩水,所以急着赶路自然不搭理儿女的要求。船过清河段转入郴水段之后,河道变窄航行慢了下来,船上的日子越来越枯燥难熬。到后来别说孩子,便是大人也耐不住了。这一日船到了一个叫商家堡的大集镇,正逢当地的集日,码头河道上挤满了船,大船没法子通过,不得已只好停下来歇息。辛思仁便留下几个老仆守船,自己带着一家子大大小小上了岸。
家里带来的水果早吃完了,陈氏想买些新鲜的。问明了集市最热闹地段的方向,大家兴冲冲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