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盈华是被一阵嚎啕大哭给惊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就看到奶娘扑在美人榻上哭的伤心欲绝。
岳盈华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清明起来。“奶娘,你为什么哭?”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可醒了呀!”奶娘听到岳盈华的声音,瞬间振奋起来,一下子朝岳盈华扑过来:“奴婢这次被人给害惨了!你可得还奴婢一个公道......”
看着奶娘唱作俱佳的表演,岳盈华那双美眸闪过一丝无奈。没有想到人的记忆是如此的不可靠,像奶娘这样撒泼的妇人,怎么会给自己留下温柔慈爱的印象?“别哭了,有话好好说。”
奶娘怔住了,扯着帕子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嘴巴微微张开,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岳盈华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发现茶水冰凉,无法入口,就放下茶杯:“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奶娘已经反应过来,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像在擦拭眼泪,唯有岳盈华清楚,奶娘是干嚎,哪有什么泪水?
“奴婢这次栽了一个大跟头。”奶娘低垂着头,抽噎:“陈嬷嬷眼红奴婢的差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太太上了眼药,逼得太太要把奴婢赶走!奴婢丢了差事算不得什么,可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姐儿了,奴婢情愿去死!......”
岳盈华望着窗外摇晃的树丫,在心底轻叹一口气。像奶娘这种不入流的把戏,骗小孩尚可,骗她,就欠了火候。“奶娘怎么会这样想?太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心慈手软了。按我说,你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早该回家.....”
“噗通”一声,奶娘跪下来,岳盈华哪里敢让她这样跪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她刻薄自己的奶娘了。
奶娘坚决不肯起来,嘴里絮絮叨叨地说起她这些年怎么照顾岳盈华,估摸着,就是要岳盈华心软。等前面铺设了差不多的时候,她的话锋又一转:“如今年纪大了,伺候不好姐儿,活该被嫌弃。奴婢这辈子不求别的,就是想一辈子服侍姐儿.......”
岳盈华不得不说,奶娘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夫真是了的,一系列动作收放自如,就连她这个见识大场面的人也不得不说一句小鬼难缠。不过,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由着别人来拿捏。“奶娘这些话,就有几分诛心了。太太一番好意,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一番恶意?我娘让你回家,也是想让你们一家团聚,和和美美,这有什么不好?外头的奴才,有多少人想有这样的体面,都要不到?”
奶娘听了这席话,哪里敢继续哭闹?这要是扣上一顶奴大欺主的帽子,她这辈子休想走出岳府的大门。“奴婢......奴婢这不是舍不得小姐......”
岳盈华唤了丽云一声,丽云立即拿出一个紫檀木匣子递给了岳盈华。岳盈华将匣子交给奶娘:“奶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若是能帮,一定帮。”
岳盈华说的话,句句是肺腑之言。奶娘虽然有些拎不清,可到底是带了自己这么多年,若是一点情分都不念,未免太薄情寡义。
奶娘看着匣子,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是无法改变的,就伸手接过匣子,谢过岳盈华,转身出了屋。
是夜,深邃的天空中有几颗星星闪烁不停,门前的大红灯笼随着风摆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道瘦削的身影猫着身子,一步步往闺房里走去。等她走到窗棂前,就轻手轻脚将栓子抽出,推开窗户,一股冷风顺着窗口灌了进来。
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正要往外走的时候,蓦然停住了脚步。
她的目光停在不远处的黄花梨木六柱架子床上,透过纱帐,能清楚看到床上的被子拱成一团。咬了咬牙,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撩开纱帐,伸出手将被子拉下来。
就在她拉下被子的瞬间,岳盈华醒了,乌黑的眼珠子看着眼前的女人。
“小姐醒了?”奶娘露出一抹和蔼可亲的微笑,迅速将被子拉上去,还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奴婢刚刚进来看一下,就发现小姐踢被子了。小姐继续睡,奴婢这就退下去。”
岳盈华闻言,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她从来没有想到,奶娘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奶娘,我没有踢被子的习惯。”
“小姐......”奶娘的脸色有点难看。“我进来就看到......”
“你进来看到什么?”陈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烛台,她的身旁还站着两个丫鬟,赫然是丽云和彩霞。
奶娘看到她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知道刚才的那一幕都落到她们的眼里。“小姐,奴婢,奴婢是舍不得你,才会出此下策的。你就看在奴婢一番慈母心肠上,饶了奴婢一回吧。”
“慈母心肠?”岳盈华掀开被子,一双黑眸喷出浓浓的火焰。“你所谓的慈母心肠,就是半夜三更进来,把窗户打开,掀了被子,让我半夜着凉,得了风寒吗?如果这就是你的慈母心肠,奶娘,我还真的要不起!”
她真的没有想到,前世的她,之所以会不停地生病,全是奶娘作耗。估摸着,奶娘就是想借着自己体弱多病作为借口来邀功。
“奴婢这是被逼的......”奶娘转头,怒视陈嬷嬷:“如果不是陈嬷嬷抢走奴婢的差事,奴婢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岳盈华气的胸口起伏不停,事到如今,奶娘还是不肯承认。可她心底比谁都清楚,这不是第一次,倘若是第一次,那她又怎么回到这具身体里?分明是原先幼小的自己染了风寒去了,才会有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别说了,陈嬷嬷,把她绑起来,明个儿,亲自交给太太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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