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能说的?医馆治病救人不是理所应当么!”同鸢一脸狐疑,乌黑眼珠滴溜溜一转,“莫非……你们都是庸医,故意糊弄我们不成?!”
自家先生的名头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污蔑,齐豆立刻反驳:“你懂个什么?有能耐你自己去好了,别来烦我家先生。”
说着就要把众人往外轰。
顾泠却绕过齐豆,大摇大摆坐在了太师椅上。
“豆小哥,我同你们家先生谈个交易如何,还烦小哥把先生请出来。”
“你先说筹码,然后我再决定有没有必要将请示先生去。”齐豆思忖后道。
“好,”顾泠微微一笑,“我手上有治疗疫病的方子,只要济世堂给我此药的解方,我就把疫病的方子给你们济世堂。”
齐豆顿时眼睛都瞪出来了,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随即他又恢复了常色,佯装镇定道:“方子啊?我家先生也有,只不过……只不过还在试验阶段,而且,千金难求!”
此言一出,顾泠反发出一声轻笑:“别自欺欺人了,他没有药方。”
齐豆沉默了,他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奇怪的理由来搪塞了。
顾泠这才起了身,自袖中取了个信封来递给他:“这是方子的上部分,你们家先生看过之后就知道是真是假,想拿下部分,就带着解药来祝茶庄找我。”
说罢她带头走出了济世堂,此时街上已然是酒菜飘香了。
顾泠提了裙边扶着同鸢,带着秦烨先行离开,莫东流和祝海棠拜别了齐豆这才追来。
莫东流大步流星追上顾泠后劈头问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济世堂没方子?济世堂可是扬州最出名的老字号了,齐先生的名头……”
没等他说完,顾泠便停了步子,一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眸子直愣愣看向他。
“给你个提示,对联。”说罢,她扶着同鸢走进了人群中。
丫头得意的眉毛一挑抬了抬下巴,挽着顾泠就朝一家店跑去。
“走吧娘娘,我快饿死了,听说这金膳坊的菜……”
留下莫东流看着祝海棠,面面相觑,全然不懂顾泠的思绪。
“秦大哥,你来分析分析,泠姑娘是怎么知道济世堂没有药方的?”
祝海棠也凑了过去,道:“那对联我还记得,好像是‘只求世人无病痛,不愁屉中药沾霜’,这有什么问题么?”
得不出结论的莫东流拦下了要跟去金膳坊的秦烨,秦烨看他执着,就好心帮他一把。
“我们家大……姑娘的思维,一般人当然理解不了。这副楹联可谓是推心置腹,道尽辛酸,是医者医德的最高境界,能有此彻悟的,必是名家圣手,胸怀天下。试问,如此有仁心的医者,又如何会见死不救?唯一的答案只能是他救不了。”
秦烨一番话说罢,二人还是呆愣着,祝海棠最先回神,嘴巴一撇道:“就这样?这能说明什么?!医馆的门联就那么几幅,齐先生随便抄了一副不行么!”
孰料,秦烨没说话,反而莫东流敲了她个大栗子:“我们进门时齐豆不都说了那是他家先生自己题的么!你真是笨,你果然是连泠姑娘的十分之一都比不得。”
“哎我……”祝海棠顿时气结,想再反驳,可莫东流已经拉着秦烨走远了。
“秦大哥,你快再给我说说,泠姑娘还有过什么事迹?”
秦烨稍一思索,便有了头绪。
“说个最近的吧,那是我第一次佩服她,想来当时如果我听了她的话,我们就不会跌下雾蒙山了。那是个很冷的天,我们冒着寒风行在山间……”
终于,当秦烨说到第一声轰响出现时,小二一声吆喝,端了饭菜掀帘而入,打断了莫东流兴致勃勃的情绪。
“你这小二,来的真不是时候,快些退出去!”
“哎,是是,小的搁下饭菜便走……”
坐在另一端的顾泠却蹙眉看向秦烨:“你同他说这些作何,还嫌他不够野么?”
秦烨哈哈一笑:“男子汉能有如此好学之心,我觉得他挺有当将领的本事。”
眼见秦烨喜欢他,顾泠也只好叹气作罢,由着他们去了。
“客官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小二弯腰退了出去,顺手合上了雅间的门。
只是他刚退出去没走两步就和一个姑娘撞了个正着,姑娘“哎哟”一声差点趴在地上。
“哎哟,客官您没事吧!”
小二扶起那穿了厚厚狐裘的姑娘,却看到她带了面纱遮住半张面容,只露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瞪的溜圆。
“你没长眼睛啊,撞疼我了。”她似乎害怕惊动什么人,嗓音刻意压低。
小二连忙赔礼道歉,却被她不耐烦推走:“你快走快走,不想看到你。”
小二心道这客人好生古怪,却也无奈,只好下了楼。
姑娘杏眼一挑,叩响了一间厢房的门。
“谁?”门里传来一个软糯的女娃娃声音,可爱娇嫩。
而门口的姑娘却不尽浑身一抖,硬着头皮道:“是我,大人,翠儿……”
门“唰”一下打开,又“唰”一下合上,眨眼间,站在门口的姑娘没了踪影。
这边门刚关上,那边又开了扇门,祝海棠伸头出来左看右看,找不到人只好气闷的踢了脚门框。
“哪家没人教的,关个门都这么大动静……”
此时,跪在桌前瑟瑟发抖的姑娘也听到了那声咒骂,却是不敢言语,只是偶尔抬头瞄座上的男子一眼。
真是个漂亮的男人,墨色长发拢在肩后,暗纹织锦的外裳外,披了缀满流苏和水晶的方巾,额上的银月抹额泛着冷光,一如他的面容,冷然如月。
忽然,他展袖扶起地上发抖的少女,流光溢彩的眸子轻轻一低。
“起吧,地上凉,”他嗓音低沉,冷的像冬天的秦淮河水,“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
少女犹豫再三,摇头道:“没有,一切都好,明日沈梦良要带我进山,去隔离区视察,我会想办法推脱掉的。”
“很好,你只要做出游手好闲的模样便可,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少女犹豫再三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叩地开口:“敢问大人,翠儿假冒的这位钦差大人……现在何处?她会不会出现拆穿翠儿?”
以兰佾倒茶的动作一顿,眉尖蹙了一蹙。
“这些,与你无关。”
“可是大人,如果她派人来杀了翠儿,那以后谁来照顾邑生……”
“愚蠢的女人,她如果真的想杀了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即将入土的尸体了,你的邑生也不用活着了。”
以兰佾长眸一眯,搁下了茶杯:“你还不配她下杀心。”
毫不加饰的嘲讽让赵翠儿神色一顿,脸上立刻通红一片。
她不敢说是翘楚,也算是女子中少见的聪颖之人,多少男人都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几时受到过如此鄙夷之色。
第一次,她想亲自会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钦差大人。
一个后妃,久居深宫,还得皇上的宠,必然是蛮横无理,除了长得好看还能有什么本事?!
忽然,窗口一阵响动,蓝宝宝立刻作了反应,两把苗.刀对绞便刮了过去,寒光一闪险些划伤了来人的脸颊。
夏如风刚翻窗而入便有两把苗.刀迎头绞来,脚下勾窗倒身,一个倒转躲了利刃又从另一扇窗子翻了回来。
“祭司大人,是属下!”
见来人是夏如风,蓝宝宝小舌轻吐,弯刀抡了个满月重新收回背后:“这个点你不在茶庄盯着,来这儿作何?”
夏如风拱手一礼道:“属下一路监视他们而来,他们去了济世堂……顾泠要求齐先生拿出赵翠儿的解药,而且……她手上已经有了治疗瘟疫的药方。”
以兰佾表情未变,敲桌子的节奏却有些乱了:“她倒是命好,那药方哪来的?”
“在九河村。想来是隐世在那儿的莫神医给的,她和莫神医的儿子是好友。”
“莫知年啊,”以兰佾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无奈,“那还真没法杀,毕竟他是我皇的救命恩人。”
“属下会尽早把药方拿回来的,主上且安心。”
“那倒不必……”以兰佾微微一笑,“她拿到了那就是她的东西,到时,希望后果她也能承得住。”
而以兰佾这番话不光夏如风听进了耳中,连不远处的赵翠儿也听了进去。
她眼睛顿时闪了光,细眉尖尖挑起,心里打起了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