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声音传来,如岚的眼睛还闭着,人的意识却先一步醒来。
葛靖一喜,一挥手门应声而开,姬萝跌倒进门,就看见躺在床上面如白纸,双目紧闭的如岚。
她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心脏麻木地仿佛不是自己,她一步一步走向他,连呼吸也敢大声,从未想过这些天,他就静静地躺着那里,跟死去一般。
一股难言的悲伤与疼痛涌入心间,姬萝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浑身抖得有多厉害,她伸出冰冷的小手,轻轻地握住如岚的往日苍劲有力的手,此时她望着如岚苍白的脸,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师叔,看你不听话,中了美人计,以后可要乖。”
姬萝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泪水已布满整张脸。
一旁的葛靖微微皱眉,这丫头何时与如岚这么亲近,看到这一幕,他也只好叹息离去。而姬萝则自始至终都没发现他一般,仍然在于如岚自说自话。
“师叔,你睡了几天了?你好懒。我们一起去喝梅子酒,好不好?”
如岚心里一股暖流,正要睁开眼睛,一滴泪落在他的眼角,心中一丝心疼。
“师叔,这些天,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谁知道你躲在这儿……师叔,我以为你要那个女人,不再要小乖了,小乖很难过。”说着姬萝,再也忍不住,把头伏在如岚的胸口,痛苦起来。
如岚已经睁开了眼睛,眼中的流波,如春暖的溪流。他抬起一只手,默默地抚摸着爬在怀中的女孩儿,用着他从未有过的声音道:“小乖,师叔永远不会不要你。”
一听见这声音,姬萝猛地抬起身子,只见标准的如岚微笑浮现在那苍白的脸上,姬萝一喜,“师叔!!”紧接着她又别过脸,默默地扯着自己衣角。
“小乖,让师叔看看你啊!别过脸干嘛,这几天做什么了?感觉又肥了不少,刚刚一压直接把我压醒了。”
“胡说!”姬萝红着脸怒视他,一醒来就又恢复这调调。
“哎哟,这小眼睛红的,我的小乖啊,你拿根胡萝卜,没人不把你当兔子。”
姬萝揉了揉眼睛,低着头,仍然不说话。
如岚感觉这个小乖不对劲啊,以前他一逗她,她立马张牙舞爪的,可精神了,今天却这副模样。他捂住胸口半坐起来,一只手拉着她,坐在床头。
如岚说:“小乖,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师叔帮你去揍他!”说着还亮出拳头挥了几下,可是却牵动了伤口,他立马哎哟一声,躬下身子。
姬萝又好气又好笑,“赶紧躺好,逞强什么?遇见美人,就昏头!平常咋没见你对哪个女人那么热心?”
“哪有啊,乐于助人嘛!”
姬萝冷笑一声,“师叔,就你?一般情况不落井下石就阿弥陀佛了!乐于助人不是你的品格。”“更何况……何况为了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丢下。”说到后面姬萝声音越来越小,颇有几分幽怨。
如岚这才了然,感情这丫头是在吃醋?他突然觉得心里很开心哪,小丫头终于有点女人该有的自觉啦!眼前的她,微微低着头,别过脸,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哎哟,小乖,师叔感觉胸口好痛,似乎又流血了,你帮师叔看看,好不好?”
姬萝再一次中招,立马把自己情绪丢开,掀开被子,就要细细察看,这时,如岚一手直接把她抱着怀里,虽然牵动伤口,把他疼的呲牙裂嘴,但还是紧紧地把小家伙搂住。姬萝正要挣扎,头顶的声音却缓缓传来,“小乖,她是我妹妹。”
姬萝一皱眉,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妹妹?”
如岚微微一笑,说:“是,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姬萝从未听过如岚的身世,现下乖巧地听着,没有做声。如岚缓缓叙述着,声音沉稳,带着不可察觉的沧桑,与他平时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小乖,其实我才是一个怪物。你知道,为什么我被刺中心脏都没有死吗?”
姬萝说“是因为师叔法力超群?”
如岚摇摇头说:“不是,因为我有两个心脏。”
姬萝皱了皱眉,师叔莫非傻了?人怎么会有两个心脏。
如岚似是知道她如此想一般,解释道:“是的,师叔不是纯种的人。就像流传的一般,我是人与妖的结合,所以我有一颗人心,一颗妖心。”
姬萝瞪大眼睛,然而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更加靠近如岚的怀抱。
如岚似乎陷入回忆,继续说道:“我的母亲,想必你知道了,就是云梦阁的秋水仙子。在几千年前,她号称三界第一美人,艳冠群芳,她与云梦阁阁主云心,自小一起,相互爱慕,是众人羡慕的一对。然而,我的父亲,也就是妖界妖王,曾经在历劫时深受重伤,化作白狐原型,被秋水所救。朝夕相处,秋水不知,父亲却对她情根深种。终于酿成了日后的悲剧。”
姬萝预感到一般,全身有些紧张,她伸出手抱住了如岚。
如岚笑笑说:“后来父亲成了妖界中间最大的妖王,他发起了与人间的战争,并且强行掳走了秋水,并且强要了她,把她关在了妖界。后来,仙界干预,父亲惨败,秋水也被云心一行人救出。据师傅说,她那时候就像疯了一般,谁也不认识。再到后来,云心依旧不嫌弃她,每天陪着她,慢慢她又好了起来,却发现怀上了我。”
如岚一丝苦笑,“她知道有我的那时候,又一次跟疯了一般,不断地服食**,想要堕胎,然而我却十分顽强,可能是继承了父亲的血脉,我其实很早就有意识了,她不断地想杀死我,却总是事与愿违。终于,我还是被生下来了。那一日,天地异象,神光普照。然而,什么也阻挡不了秋水对我的仇恨,她把刚出生的我,丢在了虚空毒谷。”
啊!姬萝惊叹出声,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女人?虚空毒谷,它在扳指书上,是三大禁地之一,而且是最为恐怖的,据说里面全是沼泽毒物,全是放逐的凶兽,人根本无法生存,何况一个这么小的婴儿?
姬萝抱紧如岚,如岚的嘴角却依旧是那幅无所谓的笑,“小乖,没事,在毒谷里,我吃过最毒的蝎子,蜈蚣,我被野兽曾咬进去半个身子,但是我都活下来里,那里面有个树妖经常会保护我,我待了不知道多久后,师傅和师兄就来了,然后我就慢慢变成现在的样子。这就是我的故事,小乖,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
姬萝平日里只觉得他放荡不羁,不拘礼法,吊儿郎当,慵懒极了,还极爱欺负她,却没想到他的身世竟然是这般,或许他早把很多东西看透了,所以总是那样漫不经心地活着。
“你不是怪物,他们是!你娘有病是不?小时候把你丢进毒谷不行,现在还叫你妹妹来刺杀你?你是猪啊!明知道来者不善还这样不顾生死地去救他们。”
如岚抱紧她,低低地叹息,“我有时候觉得,秋水很可怜,这些年她大概也不快乐,现在云心又死了。而且,她毕竟是我的母亲,父亲对她的伤害,我想努力偿还。”
“你是猪!她不会理解的!她恨,应该恨你父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虎毒不食子,她比老虎还毒!”
如岚看着她比自己还气愤的小脸,噗哧笑了,“小乖,这么为师叔打抱不平啊!”
“那当然!”姬萝想也没想就答道。
如岚眼睛深不见底,抱着她温软的身子,觉得很好,很好。“小乖,师叔没关系,师叔九条命呢,何况我想在秋水眼里,我从来就不是她的孩子,我只是她的耻辱,云逍,云瑶,他们才是她的孩子。”
我只是她的耻辱,这句话听着姬萝心里一紧,浓浓地心疼,“师叔,你是姬萝的宝贝。”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如岚又是一阵大笑,他捏着她白嫩的小脸,“小乖,你才是师叔的至宝!”
那一天过后,姬萝觉得她跟师叔更加不一样了,至于哪点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