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说……”
“不觉得太容易了吗？拿下一半的后周江山几乎没有两场硬仗，除了在几个重要的大城中有所损失，我军可以算得上是不费吹灰之力。”那马车中的男子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十分慎重，透着一丝阴桀：“后周皇帝就这样放任我们夺下他的江山，也不派兵镇压我们，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杨忠当然早就有所察觉，他点头问道：“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一个朝代的建立，同时孕育而生的还有这个皇朝的气运，它决定着这个朝代要经历多久才会消亡。但气运并不是永远一样的，不是说这个朝代刚建立的时候皇朝气运有一百年那么这个朝代就只能持续一百年，它是可以人为来增加或减少的。
那么如何来增加皇朝气运以延续朝代的统治呢？有好几个方法——比如君主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那么气运就会增加，又或者镇压已经诞生国脉的叛军，也会大幅度增加自己皇朝的气运。同样的，如果连年天灾，君主残暴，百姓疾苦，那么这个皇朝的气运就会减少。”
马车中的男子说完这么长一段话的时候，这支军队已经露出了一半的队伍可以让他们看见，而杨忠和那辆马车已经走过了他们面前。
“公子是说后周天子放任我们窃国夺取一半的江山，就是为了让我军诞生国脉以后再进行镇压，以求增加后周气运？！”杨忠已经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原因。
皇朝气运这个词，也是第一次听人提起。
“没错！夺取后周一半江山我楚军就会诞生国脉，到时不只是镇压叛军所增加的气运，同时我军诞生的国脉气运也将一并……加在后周气运上！所以我才要这么急地赶过来，若所料不差，后周大军恐怕已经严阵以待，就等着殿下拿下宁州了吧！炎武帝果然是个狠角色……历代钦天监是专门掌管气运和天象的，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也很正常。后周虽然没有钦天监，但我猜测他应该有另一个秘密组织来代替。”说到这里，他突然冷笑了一声，言语间的情绪似乎带着讳莫如深的仇恨：“我想我已经和他的秘密组织成员打过交道了。”
杨忠惊讶地问：“公子认识那些人？”
“我这双腿就是被他们废的，当然，还有炎武帝本尊的‘连开九霄’……那等滋味我真是一生难忘！”
此话一出，晏拂枝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这就是那日被黑衣人救走的魇公子！那这样看来，这个黑衣人应该跟文偊脱不了关系……也许，他就是文偊。
杨忠和魇公子两人越走越远，已经看不清他们的马车，只有那几盏灯笼的火光一闪一闪，依稀可见。
魇公子的声音也渐渐飘渺：“我甚至怀疑他早就知道殿下的身份，就为了这……”
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见，但即便只是一半的话也足够让晏拂枝震撼，如果炎武帝早就知道了文偊的身份，那么她呢？
莫非其实一开始也知道她的目的？
这个想法太过荒谬也太过恐怖，晏拂枝不能再细想下去，他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就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吧？
一次一次逼她应该也是为了加快楚军叛乱的步伐，又或者也在逼她造反！
“很好。”
晏拂枝突然在黑夜中低低地呢喃了这两个字，惊得右统领眼皮一跳，幸好军队已经完全经过了他们身边，这一声低语没有引起注意。
待楚军走得连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右统领他们才起身出来：“晏姑娘你刚才突然出声实在很危险。”
晏拂枝脸上的表情格外诡异，似笑非笑，似恨非恨，连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对劲，那是兴奋中夹杂着期待？
“情不自禁……我们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皇宫了。”
她这可是真心话，真的是迫不及待要回到皇宫，然后帮文偊取回她藏在她姐姐宫里的大楚气运鼎。
到时候气运不消，她倒要看看后周怎么镇压楚军！
“额……好。”
右统领不解其意，只能点头快速朝着后周京城进发。
……
又是一年春。
绿野连空，天青垂水，素色溶漾都净。
后周，皇宫，光华殿。
晏双栖着桃红色软烟罗拽地宫装，笑着走过来抓住晏拂枝的手，眼中流转的是惊喜。
大殿内有上好的银碳，熏得殿里暖洋洋的，并不因为右统领几人携进来的风尘而冷下去。
“妹妹一切安好？”
晏拂枝点头，总觉得哪里感觉不对却又找不出来：“我还好，委屈姐姐，让姐姐替我担心了。”
晏双栖好似放了心，今日她的眼妆画得格外艳丽，顾盼之间，艳光四射。也果然如炎武帝曾经说的那样，她很爱用天宫巧这种胭脂。
“应该的，右统领他们……是在哪里找到妹妹的？”
晏拂枝看着她的眼睛，笑着道：“宣城外的雾灵山——姐姐，他们还跪着。”
“一时看见妹妹太高兴，我倒忘了右统领你们还跪着……快起来吧，辛苦几位了。说起来几位真是厉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本宫的妹妹送回来，比预定的时间还要早一天呢。”
“多谢晏夫人。如无其他要事，卑职等先行告退。”右统领起身后不能继续待在这里看她们姐妹情深，于是便行了礼退出殿门。
晏双栖等到右统领等人将殿门关上后，才对身边的一个宫女吩咐道：“去把随安师太请过来。”
“是。”
晏拂枝和晏双栖一起坐下，眼神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的软榻。
“姐姐怎么知道随安师太的？”
“我那时候都六岁了，自然是记得的。那天你要去天淮山稷台学宫完成任务的时候，我本来就要告诉你的，没想到万岁突然驾临，我就没告诉你。”晏双栖饮了一口茶，突然唤了一声她的字：“小枝。”
晏拂枝刹那愣住，看着姐姐喃喃地说：“好久没听到姐姐这样叫我了，刚才我还以为是娘在叫我……”
晏双栖拍了拍她的手，神情也恍惚了一下：“真是怀念西凉还在的时候啊。那时候西凉皇帝西凉迁和安夫人安宜晏还在，他们相爱相守，幸福祥和。那时候纯姚公主西凉霜和蓁姬公主西凉素还在，她们没有别的名字，是堂堂正正的西凉公主，万分宠爱，身份尊贵。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