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圣驾？！
闻人语不知道晏拂枝为什么要行刺万岁，她应该没有理由，但是——
“她被关在哪里了？”
夏月摇头不说话，不知道是不肯告诉他还是不知道晏拂枝被关在哪里。
闻人语眉头狠狠地皱起，早知道会这样他还不如当初就把她带走，但先下事情已成定局，他后悔有什么用。
“被关了多久了？晏妃娘娘就没有去求情吗？”
在外人看来，晏妃的确盛荣不衰，显贵至极，她说话应该对炎武帝有一定的作用。
夏月古怪地反问道：“晏妃？”
闻人语都快急疯了，看到夏月一板一眼神经兮兮的表情和语气，着实有点气血上涌想要揍她一顿再让她好好说话。不过他现在没空理会她，利落转身不顾一切冲进大雨里。
夏月此时总算正常了一点，起身追到门边略带焦急地大喊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晏妃救人！”
他的声音远远从雨幕中传来，朦胧沙哑。
夏月怔了一下，神色复杂地自言自语道：“哪里还是什么晏妃呢……已经被贬做夫人了。”
……
光华殿中。
三足兽炉里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安神香，微烟袅袅的熏得整间大殿透出一股祥和的气息，靠窗的软缎贵妃椅上正躺着一位闭目休憩的湖蓝宫装美人，即便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也仿若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夫人……”
宫女推门进来停在离她还有两丈远的地方低声唤道。
晏双栖闻言缓缓睁开眼睛，眉目显露出疲倦：“怎么了？”
“外面那人自称是晏姑娘的朋友，想求见夫人。”宫女侧开身体，指了指门外站在大雨中一身狼狈的闻人语，脸部有微微泛红。
晏双栖顺着宫女的手指看去，那男子一袭天青色长衣，轻袍缓带，丰神秀骨。桀骜地站在雨中，即便被雨水淋得湿透，也难以掩盖他绝世的风姿。
她细细看去，若不是他眉目更加强势带着几分嚣张，几乎与晏拂枝的眉眼长得有……七分像。
“让他进来。”晏双栖顿了顿开口，却没有起身，仍旧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神情有些不对劲，可宫女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是。”那名宫女领命走到门边，并不再往外走，怕淋湿了衣服，远远地就对着闻人语说道：“进来吧。”
闻人语点头走进来的时候，宫女一边递给他一块干的绸布让他擦脸，一边好心地低声劝他：“夫人最近身体不太好，你说话小心些。”
闻人语擦脸的手一顿，疑惑地反问道：“夫人？”
宫女点了一下头，默不作声接过绸布便退到一旁去。
闻人语吐了口气，也是，晏拂枝都被关进大牢了，她姐姐晏妃想不受到牵连也难。
“拜见晏……夫人。”
他拱手弯腰行了礼，听见晏双栖淡淡的声音传来：“不必多礼，想必你也是那里面的人，前来所为何事？”
闻人语皱了皱眉头，挺直了脊背直视晏双栖，淡定冷漠的神态，悠然仰躺的动作，以及毫不担心的语气，似乎不太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小人斗胆，想请晏夫人在万岁面前替她求情。”
“她？”晏双栖挑眉冷眼看着他，冷笑一声问道：“她是谁？”
闻人语一时有些语塞，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自然是夫人的妹妹晏拂枝啊。”
晏双栖点头，哼了一声说道：“那就是了。她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要能替她求情还需要你来提醒？”
闻人语沉默了一会儿，的确，她是晏夫人的妹妹，想必晏夫人不用他来说也已经求过情了，只是没有效果。他想了想又问道：“夫人说得有理，是小人考虑不周了。只是不知夫人可知道她被关在哪里了？”
晏双栖低下头看着自己指甲上的丹寇，那是刚涂上的，颜色好看得紧。
“不知道。深宫之中，一个说贬就贬说忘就忘了的角色，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呢。”
她的语气颇多感慨和悲凉，然而更深处隐藏的却是恨意。
闻人语一惊，恨万岁吗？
那倒也是理所应当。
他点了点头，眼神逐渐转变为疯狂，到了此时此刻，为了自己也好，为了他们也好，为了百姓也好，或者仅仅只是为了她也好——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万岁，容我最后再叫你一声万岁。
这都是你逼我的。
“既然如此，夫人好好休息吧，小人告退。”
他行了礼并不多留便转身出门，没有接过宫女递来的雨伞，只是更加坚定地走进雨里。
背影越来越朦胧。
直到终于一点衣角都看不见的时候，晏双栖终于从贵妃椅上站起了起来。
“夫人，要到榻上去休息吗？”宫女见她有所动作，立刻回神放下雨伞，快步小跑过来准备搀扶她上榻。
晏双栖制止了她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搁在锦榻前的屏风。那上面用各色彩线绣了一簇盛开的芍药，显得清丽动人。然而她却死死地盯着那些芍药花，好像这样就能盯出一朵牡丹来。
良久她淡淡地问了一句，神情难以揣摩。
“你说——万岁多久没来了？”
多久没来了？她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
宫女低声回答：“从那日晏姑娘离开后万岁就再也没来过了。”
晏双栖点头平静地往前走了几步，说道：“是啊，自她走后，万岁再也没来过。”
这句话回荡在空荡的大殿中，显得别样凄凉哀婉。
又是许久的沉默，宫女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压抑气氛的时候，突然晏双栖表情变得凶狠起来，伸手一把将旁边桌上的东西全都拂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瓷器。然后又一脚踢倒了身后的芍药屏风，暴怒地重复了一句：“再也没来过！”
宫女立刻惊惶地跪下去，也不管茶杯碎片划伤了她的皮肤，只是一个劲儿地喊:“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晏双栖深吸一口气，然后理了理袖子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温柔淡定起来。她俯下身对那名宫女吩咐道：“去把禁卫军右统领叫来。”
“夫人？”那名宫女不解其意，犹豫地回答：“统领大人恐怕不会来……”
晏双栖冷笑一声，将晏拂枝曾经给她的那道炎武帝手谕递给她，说道：“把这个给他看一眼，他自会跟来的。”
宫女接过手谕，咬牙站起来，膝盖处隐隐在流血，但她一点也顾不上，有些发颤地拿起雨伞一步一步迈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