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兆来投诚之后,我们收到了太祖送来的密函,”贺老爷继续说着,脸色却又是一沉,眼神躲避过嘲风一直追着他的眼睛,低了头,语气愈发无奈,“太祖下令道,王兆投诚后,王氏一族,格杀勿论。”
嘲风一怔,即使他知道,争权夺利中的残酷手段是在所难免的,他也觉得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太令人不齿。
更何况,太祖帝当初凭着这些招安的手段还赢得了不少好名声,不知实情的平民百姓都夸,太祖帝是个聪慧仁慈的好皇帝,减少了不少战争祸事,这也是前朝百姓迅速归附于春熙皇朝的缘由之一。
“绞杀王兆那一日,我们派出了数十名高手,血洗庭院,状况惨烈,丝毫不亚于今日在花厅里的情景。王兆本来还一直在挣扎,后来眼看处于颓势,便直接自刎了,死前还狂笑着讽刺我们说,上当受骗的人不是他王兆,迟早他们会夺回天下,”贺老爷长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仿佛脑海中早已被抛在角落里的场景又一次浮现了出来,“后来,不知是谁在那个院子里烧了一把火,火势很大,情况紧急,所以杀手们执行完命令就迅速撤退了,后来再进去清点的时候,发现很多具尸体都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身份了。”
“那今日那个女刺客会是什么来历,看她在行刺时的表情,应该是和王兆一族关系匪浅,才会知道内情,又不要命地来复仇,”嘲风撑着自己的下巴回忆起来。
贺老爷突然一副灵光一现的模样,转过身来对嘲风说,“我记得那些面目全非的尸身里有王兆当初才两岁的女儿,当时还觉得奇怪,他女儿两岁了身形竟然会那么小,而且周围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这么说来,当初恐怕是有人将她救走,又用个夭折的孩子来掩人耳目,而且那个人还把她抚养长大,她们今日的刺杀,说不定也是那个人挑唆指使的,否则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怎么会记得那么深的家仇。”嘲风在房间里踱了两步,一边摸着下巴分析着。
“我担心的是,这些前朝余孽不只是这一支力量,恐怕他们是有组织的,而且这支组织的力量强大得,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贺老爷满面愁容,两条眉毛拧得紧紧的。
嘲风点点头,如临大敌,“前朝的残余势力确实不容小觑,他们潜伏了十八年,这次刺杀应该是他们已经觉得时机成熟了,才刚刚开始采取的行动,恐怕接下来还有更大的阴谋。”
“前朝余孽等了十八年,这十八年间他们应该做出了各种布控,我怀疑他们已经将自己的人渗透进了朝廷,甚至是地方,所以,现在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贺老爷忧心忡忡。
“爹,今日您也累了,我们手上也没有线索,不如还是等展翼他们明日的回禀吧,这样才能顺藤摸瓜往下查案,”嘲风做了个揖,准备退下。
一方面,贺老爷今日确实折腾得够呛,另一方面,他希望贺老爷能早些回房,去陪一陪贺夫人。
贺老爷看见嘲风也能为自己分忧了,顿时舒了一口气,再加上他一晚上心里都牵挂着柳玉儿的伤势,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嘲风回了房间,婠婠便立马凑上了前,嘲风抿着笑,推开她支过来的脑袋,大叹一口气,“那么晚了还不睡,还跟这儿疯疯癫癫的做什么,该不会是今天晚上吓傻了吧。”
说罢就佯装一副着急的模样,伸了一只手要去探婠婠的额头。
“嘁,什么嘛,我就是想问问,今天晚上爹给你说了些什么,”婠婠收回身子,抱着双臂站在他身边,嘴上却一直不饶人,不停地问着。
嘲风终于受不过婠婠的狂轰滥炸,又把贺老爷刚刚告诉他的事情叙述了一番。
婠婠撑着下巴,柳眉微蹙,将这些事在脑子里消化了一顿,她想知道,这柳玉儿,究竟是歪打误撞正巧碰上了这次刺杀,才救了贺老爷,还是说,她是提前就知晓了这次刺杀呢?
嘲风看婠婠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悄悄伸了手指,啵地一下弹上了她的额头,一边又若无其事悠闲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呢,想得都快翻成白眼了,早些睡吧,明日你也去看看柳玉儿吧。”
婠婠回过神,按住自己额头,偏偏赌气喊着,“求我帮忙还打人,我偏不去,你自己去!”
其实婠婠知道嘲风的用意,他叫她去看望柳玉儿,其实是请她帮忙打探一番,柳玉儿横亘在贺老爷与贺夫人之间,像一枚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炸出一个大窟窿,炸得整座贺府不得安宁。
嘲风正要反驳她,只听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声音急促,却又听得出有那么几分压抑。
“阿九,你疯了,那么晚还跑来做什么,”嘲风条件反射般的喊了出声,一边拽住婠婠想要趁机打到自己身上的拳头,对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脸上还故作严肃。
话刚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不可能是阿九,阿九来叫门的时候,一向都是那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状况,今日怎么可能变得那么温柔。
“大少爷,您快去看看夫人吧,”门外传来的,竟然是芷荷的声音,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甚至有些颤抖,又刻意压低着自己的音量。
嘲风心里顿时一凉,若不是什么大事,芷荷绝不可能在半夜的时候找到自己门上,他立马冲到门边只见芷荷一张脸早就哭成了泪人,“究竟怎么了!”
“少爷,夫人她真的昏倒了,”芷荷咬着牙,尽量止住自己的颤抖,显得不那么慌张。
“究竟怎么回事,”婠婠也凑到了门边上。
“老爷今日从书房出来,竟然先去看了柳玉儿,又大半夜的把李管家叫过去交代他要认真照顾柳玉儿,夫人知道了以后很生气,恐怕是一时气急了,就昏了过去,不过只一会儿就醒过来了,”芷荷说着说着,眼睛又泛出了泪光,手指捏着自己的裙子,“奴婢派人去禀报老爷,哪知老爷以为夫人装病,大发雷霆,说是今夜不回房睡了。”
嘲风直接夺了门往外走,婠婠和芷荷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婠婠见嘲风又是怒气冲天,忙回身问芷荷,“这件事府里的其他人知道吗?”
“还不知道,”芷荷气喘吁吁。
“千万不可声张,”婠婠一字一顿,咬着牙交代芷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