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川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沿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追去。这张府不愧是曾经的太康伯府,气派恢弘,亭台、楼榭、廊庑等等一应俱全,各种小径看得人眼花缭乱,走了一炷香功夫,居然还没找到出路。
于是,他确定了一件事——自己迷路了。
从早晨到现在都没进食,他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好像里面装着一只蛤蟆。走得筋疲力尽,没奈何,只能坐在溪流边的一块椭圆形的黑石上歇脚。这溪水从北面的一座假山潺潺流下,清澈见底,甚至能看到水底尺许长得小黄鱼儿。
他正感口渴,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趴在岸边掬起一蓬凉水灌了下去。“真******痛快。古代的水果然不一般,纯绿色无污染,喝起来还有点甜丝丝的。若是在这里建一座矿泉水厂……算啦,估计在这个时代,也没人愿意花钱买水喝。”他摇摇头,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什么人,竟敢擅闯张府,给我出来?”正在萧川闷声喝水的时候,一声厉喝打破了院落里的平静。
萧川连忙爬起来,用手搭了个莲蓬,向远方望去,见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穿着一身青色蚕丝布衫,腰杆儿笔挺,颌下留着一小撮灰白的胡子,看起来精神矍铄的模样,正皱着眉头向这边走来。
总算碰到了个能喘气的。
萧川松了口气,再这样绕下去,恐怕不被累死,也要饿死了。
“老丈你好啊,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你一定是黄伯了?哈哈,幸会幸会。”萧川大方的伸出了手。
“你是……这是做什么?”那老者疑惑的望着萧川,很确定真是个陌生的面孔。更让他不解的是,对方居然伸出了手掌,难道是想讨赏钱?哼,把我认成了老黄,一个子儿都不该给。
“呵呵,初次见面,握个手嘛!”萧川很自来熟的抓住老者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旋即放开。
“老黄”被他弄得一愣,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萧川这才猛然想起来,貌似古代没有这个礼节。不过没关系,握就握了吧,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我听你家小姐提起过你,忠厚老实,为了张府操劳了一辈子,勤勤恳恳,是个好同志。麻烦你带我找你家小姐,我有一封信要交给她。”萧川眼睛也不眨一下,信口胡诌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送什么信?”“老黄”似乎对萧川顾左右而言他很是不满,又高声质问道。
萧川心中大乐。那**说过,曾让着老家伙动手打过自己,估计是天黑光线不好,居然没看清自己的模样。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故作惊讶的道:“难道你家小姐没告诉你么?我就是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萧哥哥。本人姓萧,单名一个川字,‘萧哥哥’三字是你家小姐在没人的时候叫的,你就叫不得了。至于信么,写得自然是男女之间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之类的东西,你懂的。”
萧川摸着下巴嘿嘿一笑,给了他一个是男人都懂得眼神。
“黄老”脸色铁青,嘴唇哆嗦了两下,陡然翻脸道:“好啊,你好大的胆子,偷小姐居然偷到我张国纪的头上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小子别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来人啊,快拦住他,关门放狗。”
张国纪?莫非是那**儿的老爹?这玩笑开大了。
萧川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泡妞儿泡到了妞的爹头上,这也太衰了吧?啥也别说啦,撒丫子跑吧!
如果被张老头抓住,自己的小弟弟估计难保。饶是他生来胆大,也对“太监”这一光荣的职业敬谢不敏。
幸好他反应快,而且年轻力壮,很快就把张老头甩在了后面。正暗自得意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大批人真正赶来。不用问,一定是张府的仆役们听到了风声,拿着家伙杀奔出来了。
“汪,汪汪!”
一阵狗吠声彻底打碎了萧川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很快,从一道扇形的石门内窜出了两只黄毛大狗,龇着獠牙冲着萧川狂吠。这两只狗的脖子上各有一个银色项圈,结出一截绳子,另一端握在两名皂衣青帽的小厮手中。
这是典型的“凶狗恶奴”形象,萧川在心中呐喊:“打倒万恶的旧社会。”不过,光喊口号是没用的,现在唯一靠得住的只有双腿。恰在这时,前面一堵矮墙的出现,给了萧川一条通向“光明”的希望。
起步,加速——跳!他提起一口气,纵身跃过了矮墙,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擦拭,连忙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一座单独的小院,前面有一间阁楼,门前倒垂着几缕金黄的穗子,窗户上贴着精致的剪纸,显得典雅别致。这里的地面居然纤尘不染,说明主人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经常派人打扫。
“管他是谁的屋子,先躲一躲再说。”萧川一头撞了进去。
……
小院外面,那两名牵狗的小厮焦急朝里面窥视,却硬是不敢踏入一步。而在他们身后,几名拿着棍棒、粪叉的壮汉面面相觑,低头紧张的交流着什么。直到张国纪在两名仆人的搀扶下赶来,他们才长吐了口气。
“老爷,那……那贼人进了大小姐的阁楼,我等害怕碰坏了大小姐的东西,不敢擅专,请老爷示下。”
一名牵狗的小厮汇报道。
“混账,简直混账!你,快去把妙筠丫头叫来,都是她干得好事。气死我了。”张国纪捶胸顿足。
“是,老爷。”
那小子将拴狗的绳子交给旁边的同伴,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其他人则都低下了头,摇头苦笑,只是他们似乎非常畏惧这院子的主人,乖乖的待在外面不敢乱闯。而张国纪怒急攻心,咳嗽不断,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不一刻钟,一头黑熊驮着萧川见过的少女跑了过来,那两只凶狗见到黑熊后,吓得一个哆嗦,躲在小厮的后面不敢动弹。
“爹爹,怎么啦?咦,你们都围在姐姐的院子外面做什么,难道里面闹老鼠了?”少女歪着脑袋问道。
“干什么?你做的好事。”张国纪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二丫头,你说,今天你是不是把一个不相干的人带进了府里?还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算啦算啦,这些都先不管,你快点想办法,把他从你姐姐的院子里弄出来。若真碰坏了什么东西,岂不是伤了大丫头的心么?”
少女脸色一白,辩道:“我……我……”
她本想说,自己什么时候带进来人了?转念一想,莫非那个胆大包天的人,就是被关在后院柴房里的家伙?想想极有可能。毕竟在她的印象中,那家伙可真是无法无天,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时,旁边黄影一闪,走出来一个穿着黄衫,脚踏布靴的老仆,躬身道:“老爷,那人是我昨天抓来的,不关小姐的事。他昨天冒犯了小小姐,我本想把他关进柴房,给他一点教训。只是,没想到竟被他跑了出来。”
这人却是正牌的“黄伯”,如假包换。与张国纪不同的是,此人佝偻着身子,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理得非常整齐,望向少女的眼神中充满了溺爱。
“老黄,你说的是真的?”张国纪拧着眉头问。
如果此人真是黄伯带来的,他反而更容易接受一点。毕竟,涉及到自己女儿的名声清白,他可不敢大意。刚才是被那家伙的话气糊涂了,现在想想,那小子说话轻浮,满口胡扯,谁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