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林千陌打量探寻的目光,那名女子眉头微蹙,刚要开口,只见一个身影突然挡在她面前,声音冷冷,“既然百里小姐毫发无损,东西也找回来了,那我们先告辞了。”
湖绿衣衫女子眼神微闪,侧头看向青衣男子,突然感觉那清秀的眉眼像极了一个人。
突然右手一紧,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奋力挣扎却没有用,男子的力气十分大,带着一丝执拗,死活不松开。不过这些动作在宽大的袖子下看不出来。
男子扭头看向眉头紧皱的女子,眼里满是得意,拉着她就准备走。
林千陌暗忖,不过是多打量了女子几眼,这男子便急了,可见对这女子的宠溺。感受到对方的不善之意,林千陌也并无恼意,只是淡淡道,“多谢阁下今日的救命之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改日必有重谢。”
闻言,男子眉梢轻挑,嘴角似有不屑,“只怕我要的东西你们百里家送不起。”
林千陌蹙眉,这男子也太没礼貌了些。百里家虽说近几年来已有颓败之象,但几百年的底蕴在那里,放任天下谁也不敢小瞧。但听这男子狂傲的口气,再看他衣着不凡,身边还有李慕白这御林军统领跟随,林千陌瞬间想到了一个人,登时心头一凛。
看面前的女孩突然噤声,那名女子笑道,“谢就不必了,不过是顺手帮忙而已。若是有缘,以后定会再见的。”
青衣男子看向女子柔和的侧脸,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温柔。
此时李慕白突然开口,“百里小姐若是不嫌弃,可否赏脸跟在下喝一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千陌心中冷笑一声,虽然理智告诉她李慕白应该是有事情要和她说,但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张脸。
“不好意思李大人,小女子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又朝湖绿色衣衫女子拱了拱手,“两位,告辞。”
少女背脊挺直,秀发在空中翻扬,红色衣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云儿看林千陌转头走了,连忙跟上,一张小脸上似是不解。她还以为小姐和喜欢李公子呢。
李慕白眼底滑过一丝异色,仿佛在惊讶林千陌对他冷淡的态度。不过瞬间就被浓重的黑色所掩盖。
青衣男子看着林千陌离去的背影,不禁冷哼一声,“百里家的都这么不知好歹。”
本来人声鼎沸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的轰鸣声,“让开!”一声暴喝平地响起,带着西北粗糙的风,呼啸着朝众人奔来。
众人纷纷四散,只见两匹快马一前一后从庆城城门处疾驰而来,一红一黑,十分彪悍惹眼。一匹直直狂奔向金梧宫方向,另一匹则拐向了东南方向的一条街道。
“蓉儿,没事吧?”青衣男子眉头一皱,一把扯过身旁女子,不让周围人群碰到她。
女子冷冷地点头,眼神却落在那匹绝尘而去冲向金梧宫方向的马身上。刚刚那两匹马经过身边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了马鞍上一朵巨大的郁金香图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漠北百里家的家徽。
待两匹突如其来的马消失在众人视线里,青衣男子转头看向李慕白,发现李慕白凤眼微眯也在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入春以来,白天越来越长,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天色依然明亮。望着天边淡淡绯红的云霞,林千陌心中不禁一阵柔软。
“小姐,错了错了!”云儿双眼圆睁,拉着林千陌就要往前走。她刚刚只是跟在小姐身后,原本以为可以回家了,却没想到小姐在林府停了下来,转身就准备往里面走去。
林千陌心不在焉,还在想着刚刚和李慕白几人相遇的那一幕,全然不觉已经走到了林家旧宅。就和以前逛街回来一样。
心下一紧,冷然道,“进去看看。”
庞大的建筑如今已经成了一堆废墟。红色的砖墙被火熏得漆黑,白玉柱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些未被完全烧毁的绫罗绸缎和地上泥土混在一起,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云儿看着这四周的断壁残垣,皱了皱眉,摇着林千陌的手臂哀求道,“小姐,我们出去吧,这里不吉利。”
林千陌摸着这原本熟悉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走至庭院里,只见蜿蜿蜒蜒的猩红色布满了青色石板,十分可怖。一阵穿堂风经过此处,卷起地上的一些碎屑,风声呜咽,像是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啊,小姐,你怎么哭了!”云儿看着林千陌,突然大叫,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递给林千陌。
林千陌感觉到两行温热的液体从脸颊上流过,没有接过云儿递过来的帕子,而是用冰冷的手指抹去了脸上的泪。
爹,娘,女儿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林千陌闭着眼仰起头,浑身因激动而颤栗着。
天色渐晚,回到百里府正是用膳时辰,刚踏进大门,一阵食物的芬香扑面而来。由于百里嵩每日上朝都要将近傍晚回来,所以各个房里独立用午膳,而晚膳则是全家人一起。此时大厅中央已是灯火辉煌,红木长桌上摆放着各色珍馐,两旁伫立着十几个恭恭敬敬的仆人。
只是平常其乐融融的气氛,今天看起来有点诡异和沉重。
百里嵩闭着眼靠着雕花椅背,眉间沟壑深深。百里夫人坐在他身侧,面上似有愁容。百里连城把玩着一个水晶酒杯,面色平静,看不出神情。百里红叶扫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既然三妹也回来了,爹你快说发生什么了!”
林千陌在百里连城身侧空位坐下,黑眸微闪,心生疑惑。
百里嵩睁开双眼,举起一只酒杯,身后的侍女立刻斟满了酒,就着一口酒,缓缓道,“今日漠北那边来信了。”
只听见“咔”一声脆响,百里连城手中的水晶杯身上瞬间布满了裂纹,男子猛地抬头,双眼微眯,“那边出了什么事么?”
“漠北来人说斥候在穆勒山脉一带发现了犬戎的痕迹。”
年轻男子松了口气,淡淡道,“不过是被驱逐出大秦的族群,不足为惧。”
“远不止,漠北腹地还出现了一些零星的燕西探子。这些探子化装成商人,三五成群地进入腹地,要不是你们二叔发现得早,哼,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风声吹着大厅的帘子呼呼作响,百里嵩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中,众人皆噤声,大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林千陌回忆起小时候林德甫跟她讲过的一些东西,沉吟片刻,率先开口,“犬戎生性凶残,三十年前已被驱逐出大秦境内,现如今活跃在穆勒山一带,显然想要卷土重来。不过单凭犬戎还不足为惧,若是和燕西联手的话,那情况当真不妙。”
闻言,百里嵩不由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赞许,继续道,“恩,越儿说的对,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犬戎和燕西有什么联系,但我们不能放松警惕。毕竟——”说着双眼半眯,从中射出一道精光,“小皇帝登基以来,天下人早就有诸多不满,大秦正是动荡之际。南陈现在为皇位继承问题闹得不可开交,应该不会来插一脚,但燕西历来就对漠北虎视眈眈,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百里红叶一袭紫色华服,风姿绰约,闻言,眉梢只是稍稍一挑,“大秦底蕴雄厚,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上不得台面。”说着眼神扫向林千陌,带着些许的得意。
百里嵩不禁皱了皱眉,“大秦虽底蕴雄厚,但燕西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隐隐有着超越大秦的趋势,我们不能小看。漠北的信函现在应该已经呈到了皇上跟前,明日我便上书请求皇上派兵去漠北,多做些防范总归是好的。”
红叶小脸一红,雪白的腮帮子微微鼓起,似是不服,气冲冲地看向林千陌,只见少女眉目清冷,淡淡饮茶,眼眸漆黑,似是陷入沉思。
此时,许久没有出声的百里连城突然开口,“爹,我想回一趟漠北。”素来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涌现出一抹和往日不同的认真。
百里嵩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过段日子便是李慕白的生辰,皇上对此事十分看重,各大家族也必须看重,等过了四月十八你便回一趟漠北。”
林千陌听百里嵩这样讲,不禁心生疑惑,云儿说百里红叶和百里连城都是抱回来的孩子,为什么二哥对漠北的事情如此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