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你曾爱过我
夜，冰凉如水，我端着一些青菜和清粥走到屋里，沂戈还是坐在屋里的木椅上，从下午开始便没有动过。
“沂戈。”我把盘子放到桌上，转身看向他。“吃饭了。”
从我离开之后他瘦了很多，憔悴的脸上都能看见凸起的颧骨，身体更是单薄的似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起。像他这样的身子是不适合大补的，只能用一些清淡的东西来慢慢调养。
“你又何苦管我？”他笑得有些绝望，只是他口中的话却不是那么冰冷。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我稍稍有些安心。
“说了我是你的妻子，我不对你好还有谁对你好！”
“嘭。”的一声，沂戈手中的碗重重的摔到桌上，我看向他时便看到了他眼中的怒火。
“我说过我的妻子只有芥玭一人，从头到尾都只有芥玭一人。”话音刚落，他便甩袖向外走去。
“沂戈大夫，你在啊！”听声音像是隔壁的王大婶。
当我也走出来的时候正看见王大婶笑得一脸灿烂。她看见我时，先是一愣，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这位姑娘是……”
“我是沂戈的夫人。”我抢先一步说出来，随后便看到一个一道眼光冷冷的扫了过来，还有王大婶一脸尴尬的笑容。
“看来我今天是白来了。得得得，那我先回去了。”她说着便要向外走去
“王婶，你别听她胡说，芥玭才刚刚过世，我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另娶。”他一脸平静的说着。一时间我竟分不出他说这句话到底是说给她的还会死说给我的。
“哦。”王大婶笑得一脸所悟。“话不能这么说，人死不能复生，你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吧！本来我今天还想再给你说门亲事的，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用了。”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说着，“我们整个镇上的人还等着你给我们看病呢！镇上的人没了你可不行。”
“看病？”他喃喃的说着，忽然苦笑起来“我行医数载，救下的人无数，为什么却连自己最喜欢的人也留不住，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的痛在我眼中放大再放大，我走过去，将他抱住，“沂戈，你不要这样。”
“你不要碰我。”他一把将我推开，转身离去。
“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想再见到我？我的唇弯出一抹笑靥。你不想见到我，可是我很想见到你的。
我笑得一脸灿烂，任凭心中的伤越来越重，只是希望化解他心中的伤痛。沂戈，我这样的苦心你可懂？
抬头，正看见昏暗的天空泛着神秘的光芒，我紧抿的嘴角慢慢扯成一条弧形，今夜还没完呢？
等到沂戈回屋的时候正看见一脸笑靥的我，看着他眼中的愤怒燃烧成了，我毫不避讳的坐在床边。
“沂戈，你回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他的声音愤怒的要喷出火来
我笑了笑，沂戈，既然我还能够激怒你，那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可以让你接受我。
“看来你很不喜欢我在这儿啊！那好，我出去。我们明天见。”我起身向外走去，临走还不忘给她露一个大大的笑脸。
似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容易就走，他愣愣的看着我我离开，终是没有说一句话。
我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忽来的冷风让我感觉到一股寒意。抬起头来正看见雪花开始飘散下来，原本昏暗的天空变得有些明亮。我伸出手，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清晨，我端着洗脸水直接进去了沂戈的房间，看着他起来，我行了个标准的贵妃礼，看着他愣愣的看着我，我笑的一脸端庄。
这是一百年前他每天都会见到的礼节，我不知道他还会记得多少，更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只是我希望他能够慢慢接受我。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他侧过头去，一副不愿见到我的样子。
“今天药苑该开张了，王大婶说的没错，镇上的病人还在等着医治。”我细看着他的反应，他终究是一个大夫，既然他是大夫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病人受苦而不医呢？只要他肯将药苑重新开张，我就有把握把他变回以前的沂戈。
“他们若是病了，自会去别的药铺看病，难不成我不医，他们便等死不成。”他的语气不善。
我笑了笑，早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劝他重开药苑。只是他的这个样子让我心疼。以前的沂戈去了哪里？
“如果芥玭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难过的，她以前那么在乎这个药苑，如今你却将它关闭，你对得起她吗？”我声泪俱下，希望可以用芥玭感动他。果然见他动了动，嘴张开了又闭上。
“不要再给我提芥玭，你不配。你这个狐妖，若是你还有良心就给我走。我不想见到你。”
“嘭。”的一声，我的手一抖，水盆掉在了地上。我苦笑了一下，几步走到他面前，却又被他冷漠的避开。
“你让我走，那我就告诉你，我偏不走，我赖定你了，今生今世都赖定你了。”我终于咆哮起来。心中所有的伤口仿佛都痛了起来。我觉得我快要失去理智。如果我所做的一切只能让他讨厌，那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他是应该恨我的，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他的恨。被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恨着，谁又能懂我的痛苦？
我看着他愣愣的看着我，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会清醒些，可他依然还是转过身，那么决绝的离开。
我终于颓废倒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站起身来。刚才是我太失控了。我这个样子只会让他更讨厌我。既然已经决定再也不离开他，为什么还要抱怨呢？
中午的时候药苑门口又有几个看病的人，我看着他们摇着头正要离开，心中忽然有了主意。想到这，我便大大方方的打开了药苑的门，正看见门口的人眼中一亮。我狡黠的笑了笑，我不相信我不能说服他。
“今天药苑开张。”我故意说的很大声，沂戈住的芥玭苑离这只不过一墙之隔，我相信他能听到。
将几个病人请到屋中，我装模做样的把脉，其实只有我心里才清楚，我哪儿会什么医术。
“大伯，你哪儿不舒服？”我开口询问
“姑娘，我哮喘犯了好几年了，今天就过来拿些药。”那位大伯不停的咳嗽道。
“哦，原来是哮喘哪！”我笑得一脸所悟，眼角正瞟见站在门口的沂戈。“大伯，不如我帮你换一下新药，说不定能把你治好呢！”
“好好好，若是姑娘能治好我这哮喘病，我们全家都感谢你呀！。”老伯说着一是热泪盈眶。
我转过身去，去后面的医柜拿了几种看似毒草的药草。在不经意间使法术将它们化去了毒性。才用纸包好，递给那位老伯。
“老伯，回家之后用文火熬上半个小时，吃上三天，我保准你能好。”
“谢谢姑娘啊！”那位大伯热泪盈眶的道着谢。谁知药还没拿过去便被人抢了过去。
“这里面无一样不是剧毒，你拿这些给他，是想毒死他吗？”
我抬起头，在看见一脸愤怒的沂戈时开始浅笑起来。
“你肯出来了？既然你说我的药治不了这位老伯，那你来。”
他的眼神变了又变，终于手一摔将我的药丢在地上，走到药柜边上拿出几种药材递给那位大伯。
接着他又帮另外的几个人把了脉，开了药。虽然他从头到尾都一脸愤怒的看着我，但我的心情却开始越来越好。他终于开始帮人治病了，虽然有些不甘不愿。我却已经无比满足。一切都已经向好的方向发展着，既然我可以让他重新治病救人，那我一定可以把他变回以前的沂戈。
一直忙到太阳西落，晚霞在白色的大地上照出红色的影子。我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毫不客气的将它舔到嘴里，冰冰凉凉的感觉，直入心底。果然，雪还是那般美味。
咯吱咯吱的踏在雪上的声音，我眼角处正瞄见了走过来的沂戈。遂转向他
“沂戈，看，雪。”我把手举到他面前，笑的一脸无邪
“爱妃。”他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我一颤，手中的雪大半都落到了地上。他叫我爱妃？
“你？”话音刚落，我便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颤的不成样子。他叫我爱妃！他记起来了吗？记起百年前所有的一切？
果然啊！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百年前的王国之恨，他怎么会忘？这下是真的我不管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泪水开始划过眼角，我低着头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国仇家恨，到底我还可以以什么理由留在他身边。
“一切都是真的对不对？我梦中的人就是你对不对？所以三年前你见到我的时候会叫我子辛，所以你才会一直出现在我的身边？”
肩膀一阵疼痛，我这才抬起头来，正看见他一脸的悲伤。
“对不起……”我哽咽的说着，声音含糊的连我自己也听不清楚。
“你这个骗子。”他说着，忽然扬长而去。
“子辛……”我失魂落魄的站在雪地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前朝的商都似乎还在眼前，在落破的宫殿中，他掀开帘子后愤怒的脸在我眼前不断的晃来晃去。
“你要的只不过是孤的江山，我却傻到把我给了你。”
“你这个骗子。”
忽然他一把将剑刺进自己的胸膛，血顺着剑柄滴在地上，红的仿佛要灼瞎我的眼睛。
浑身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眼前一黑，便掉入一片黑暗里。
神山上，我和沐夕跪在女娲娘娘面前。
“很好，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现在便渡你们成仙，你们可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一切都结束了吗？纣王死了，商朝也已经灭亡。只是我的心却突然痛了起来，仿佛要撕裂一般。
“女娲娘娘，纣王，他会怎么样？”我迟疑了一下，终于问出了口。
“他？他已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我的心一痛，像被一把利刃捅过，“扑”的一声满是鲜血，然后流遍身体的每个角落。许久，我才缓过神来。将头抵在地上。“女娲娘娘，请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哦？”女娲娘娘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忽然开口，“你既要成仙，便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你既要见他，我便带你去。”
成仙？这两个字此时在我听来却是无比的卑劣，用别人的永不超生来换来自己成仙的机会，我原来是这样一个卑鄙的恶人。
十八层地狱里，我看见了被铁链锁住一身伤痕的纣王。只是当我想走近一步时却被一道银光拦在外面。
“子辛。”我大声的呼唤却听不到他的一点回应。我这才发现他是看不见我的。
“他生前作恶太多，死后不得轮回，要在这十八层地狱里永受折磨，直到魂飞魄散。”女娲娘娘的话冰冷的就像这十八层地狱里的寒冰。我颤抖了一下，寒意丛生。
我“扑通”一下跪在女娲娘娘面前，“请女娲娘娘可以饶恕他，纣王生前虽然做过很多错事，但他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如果女娲娘娘您非要惩罚他，那就请惩罚我吧！媚儿愿意带他受过。”
“你？”女娲娘娘看我的眼神透着不悦的色彩
我将头抵在冰冷的地上，任由女娲娘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依旧坚决。若是让我眼睁睁的受苦，我是决计做不到的。
“你当真要这么做？你不要成仙了？”女娲娘娘忽然看着我，眼神似要洞穿我的内心。
“请女娲娘娘不要渡媚儿成仙了。媚儿愿意用自己成仙的机会换取纣王的轮回转世，望娘娘成全。”
我最后又回到了朝歌，只是这儿如今已经江山易主，物是人非了。我擦了擦眼角留下的泪水，转头向城外走去。
空中忽然又飘起了白雪，我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慢慢的变成白色。
子辛，再见了！
睁开眼，正看见门口背对着我一身长立的沂戈。我的心口一痛。想开头口，却又不知是该唤他沂戈还是子辛。
“子辛。”我犹豫着开口。
他身体动了动，这才转过身来，我正看见他一脸憔悴。
他却只是看着我，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他现在还肯面对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可以告诉我以前的事情吗？”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关于前世的事。”
我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并没有记起所有的事。伤痛的心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前世？”我苦笑道，“为什么要知道前世的事，现在难道不好吗？”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悲伤，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转过头，声音飘渺的像是去到了遥远的世界。“媚儿，你知道吗？我从小都在做一个梦，梦中有一个极美的女子时而忧伤时而调皮。就是这个梦，我梦了十几年。直到我见到芥玭，我以为她就是我梦中的女子。于是后来我娶了她。可是一切都没有结束。后来我便梦到梦中的那个女子总是唤我子辛，子辛。于是我想到了你，三年前我在雪地里碰见你的时候，你也曾叫我子辛。那时候的我还不敢承认你就是我经常梦到的女子。因为芥玭和她是那般的相像。我爱上了她，甚至连去承认都不敢。你说你是在护民河才变作她的模样。可是你知道吗？我也正是那个时候才真正的喜欢上你。你的一颦一笑，和我梦中深深思念的人分毫不差。可是我已经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你苦苦的追寻我，而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喜欢的到底是现在的我还是前世的我。”
我愣愣的听完，一时还缓不过来。刚才听到的话太震撼。幸福来的太突然，我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但是泪水却流了下来，一百多年来所收的苦都涌上心头，我甚至怀疑这又是一场梦，一场永远都不会成真的梦。
“沂戈，对不起。”我抽泣着，感觉心中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是我对不起你。媚儿，让你受苦了。”他伸手将我眼角的泪水擦干，我看到他一脸自责。
“沂戈，你不怪我了？”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我试探的开口。
“我只怪我自己。”他说着，脸上满是宠溺。
终于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才扑入他的怀抱。泪水却早已湿了脸颊。
一百多年了，这么久的日子里，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后来沂戈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关于他前世的事，我却始终没有告诉他答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们经历的磨难已经太多了，而我现在终于抓住的幸福，我不想它就这么溜走。
芥玭苑里，沂戈说要重新迎娶我过门，让我风风光光的做他的妻子。还说要把芥玭苑的牌匾换掉。
我说不用了，就让它留着吧！用它来纪念已故的芥玭。
沂戈笑了笑，也不再坚持。
可是，我问他，我不是人类，你不怕吗？
他却调笑道说不怕，等他老了，身边还可以有一个年轻美貌的我相伴，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我笑得更加开心，我不但可以陪你老的时候还是这般年轻，即使是你下辈子我还是这么年轻。
那我来世一定还娶你。他信誓旦旦
好。不管今生还是来世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我不禁想起了离，那个曾经让我来生嫁给他的白狐。我当时拒绝他时他心里是多么的难过，可是我已经有沂戈了，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成亲那天，苑中来了很多镇上的乡里乡亲还有被他看过病的人。我呆在洞房中，脸上止不住的喜悦
我终于可以嫁给沂戈了。经过了这么久，终于苦尽甘来。外面喜庆的音乐传进来，一切真实的像个梦境，是的，这些也只有在以前的梦里才会碰到吧！
莫名的我的心忽然迅速的跳了起来，一时间我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为什么会这样？我捂着自己的胸口，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
我掐着自己的手指，想要算算为什么会这样。外面忽然红光冲天，夹杂着浓浓的烟味和尖叫声撞击着我的神经。我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沂戈。
我慌忙冲出屋，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的功夫，我看到的却是一片浓烟火海狼藉不堪还有纷纷逃走的人群。
可是却始终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沂戈，你在哪儿？
我大声的呼唤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火在我身边燃烧，灼烧着我的皮肤。眼角之处正瞄见不远处的石井。我慌忙跑过去，略施法术便让井中的水自动飞了出来，直往大火之处飞去。
可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却让我愣在当场，井水扑到火中时火不仅没有浇灭，反而越少越旺起来，眼看着便烧到了我的面前。我退开了一步，四下望去，却根本看不见他的身影。
沂戈，你到底在哪儿？
我慌乱的在火中寻找，感觉火顺着我的衣裙烧到皮肤。可是却仍旧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可是火却越来越大了，眼看着它就要烧光芥玭苑扑向后面的宅院。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扑灭这火。只有扑灭他才有可能找到沂戈。可是它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火，世间扑不灭的莫非是天火？！
正在这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或许说他是一个神。他站在半空中，笑得一脸得意。
我一时有些恍惚。比干。昔日商朝中最忠诚的臣子，纣王的皇父，后来为了救沐夕被我设计挖去七窍玲珑心的比干。他如今是一个神，高高在上的一个神
“是我，哈哈……”整个天空中回荡着他的笑声。他的手一动，火烧的更旺
“比干，若你要报仇可以找我，当年在宫里是我装病逼纣王去挖你的心。但是你如今你却要放火烧这些无辜的百姓，你以前的慈善之心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他的笑声变得阴狠，“被你这个狐狸精吃掉了，你居然还问我的心去了哪里？现在我也要把你的心挖出来，让你也尝尝被人生生挖去心是什么滋味。”
他的手忽然向我袭来，我躲闪不及，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我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却正看见他身下的地方，沂戈正静静的躺在那，火在他身上燃烧着，他的身体已开始呈现一片焦黑色。
沂戈，我飞奔过去，不停的扑着他身上的火，却无济于事。
泪从眼角不停的滴落，我的心一片麻木。沂戈，无论我多么想和你在一起，可最后还是要失去你了。女娲娘娘说的没有错，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的强求到最后却换来你的死。对不起。我含着泪紧紧的将他抱在怀中，若是扑不灭，就让火把我们一起烧死吧！
“妖狐，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身后的声音又凌空飘来。我却视若妄闻。沂戈已经死了，而我也不会独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能怕什么？
火在我身上开始燃起来，我的皮肤传来一阵阵的灼痛。我将怀中的沂戈抱的更紧。
沂戈，你要等我！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一股强劲的掌风从我背后袭来，奇怪的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然后一声熟悉的呻吟声在我身后响起。
沂戈，我下意识的回头，回头正看见他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愣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他竟是沂戈的魂魄。
“沂戈，你怎么样？”我上前一步，想要扶起她，手却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呆愣了片刻。我才慢慢开口，“对不起，沂戈，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说着，我更难过起来，眼睁睁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哭。”他的手伸过来又慢慢收回，我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片刻他又笑了起来。“不要为我难过，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千万不要做傻事。”
不要。我坚决的摇头，泪水一滴滴滚落到地上。“你答应过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怎么可以反悔。你以为你死了，我可以独活。”
“你知道的，芥玭在等我……”他的眼神闪了闪，忽然转了过去不再看我，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波动。
我的心一凉，像一块冰穿破心脏。他还是喜欢芥玭的！是我太天真了吗？还是……
“沂戈，你看着我的眼睛。”我转到他面前，“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难道你以前对我说的都是假话。”
“我喜欢芥玭，你从头到尾都知道的。”他转过头去，声音生硬起来，“所以请将我和芥玭葬在一起，若是她知道还有你的话她会不高兴的。”
“我会成全你的。”我苦笑一下，看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沂戈，你可知道，就算是你来生不想见到我，我也不会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沂戈，你这么聪明，怎会不明白。没有了你，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的脸这才缓和下来，“媚儿，对不起。再见了。”
我这才看见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慢慢消失。“沂戈。”我尖叫一声，不敢相信他竟要魂飞魄散。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中的绝望越来越强烈。这次我是真的要失去他了，再也没有来生了。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手从他的身体内穿过，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我的面前。我终于颓废倒地。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我慢慢转过头去，正看见比干一脸可憎的脸。我不明白，一百年的时间，原本仁慈正直的比干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万物一变成神都会这样吗？就如最后消失在我面前的沐夕一样。难道一旦成了神剩下的便只剩下冷漠。
“你杀了我吧！”低下头，我不想看见他那张虚伪的脸。
“杀了你？我现在忽然改变主意了。”
他的笑声尖锐的划破我的耳膜。我不禁觉得想笑。现在的他已经疯了，为了恨我他的灵魂已变的丑陋不堪
“我要把你送给老树精，让他把你的功力全吸干，让你也尝尝被人吃掉的感觉。”他的声音狰狞。听的我心中一阵恶寒。这还是以前的比干？以前的比干去了哪里？想不到我当初的所作所为竟把他变成这样的一个人。
“比干。”一声熟悉的声音响在空中，我抬起头，正看见一身光彩绕身的女娲娘娘。
看着比干在我面前仓皇而逃，我跪在女娲娘娘面前。
“看来我来晚了。”她的声音依旧柔和，只是听在我的耳中却无限悲伤。
我的头低的更低，事到如今，我真的是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媚儿，你可愿意随我离去。”
我的心中一片感动，没有想到事到如今，女娲娘娘还是愿意收留我。可是，我摇了摇头，“媚儿谢过您的厚爱了，只是媚儿不能跟你走。”一百年前的我没有选择跟您走，那现在的我也不会选择跟您走。我已经答应过沂戈要和他一起了。就算最后他还是没有选择我，我也不会丢下他一个人。魂飞魄散吗？我也要陪他。
“痴儿。”女娲娘娘轻轻的呢喃着，一抹苦笑划过嘴角。“劫难！没想到三生三世，你还是忘不掉他。媚儿，你可想知道你和他的前身？”
我的头猛地抬起来，一切在脑边呼之欲出。为什么女娲娘娘总是说我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诸多磨难？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难道我和沂戈……”我的话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恐惧慢慢笼罩了我的心。
“一千五百年前，你是我座下的银狐。而他是天庭的天神。”女娲娘娘忽然停了下来，一脸心痛的看着我。“那天王母娘娘寿诞的时候，我派你前去祝贺，就是在那一次，你和他一见钟情。后来被我和玉帝发现，才下令贬你们入凡间，经历轮回之苦。当年，只要你不再为他求情，你原本可以重新成仙的。只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
原来……我眼睛看向躺在身边的沂戈，原来我们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就已经认识。我们竟痛苦了这么久
“女娲娘娘，媚儿辜负您的厚爱了。如今，沂戈已死，请您放我们自由吧！”我将头抵在地上，地上热烫的温度犹如我求死的心。
“媚儿，你这又何苦，他已经灰飞烟灭了，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女娲娘娘，您错了，媚儿从来都不苦。只要能陪在沂戈身边，媚儿不苦。相反，若是没有了沂戈，媚儿才真的是生不如死。”
“难道这就是爱情？”女娲娘娘呢喃着，忽然笑了起来。“既是如此，那你便去找他吧！”
我抬起头，一时不明白她的话
“我已将他的魂魄聚集起来，将他送去地府了，你去找他吧！你们的劫难已过，来世可以做一对长久夫妻。”
女娲娘娘忽然一挥手，我便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飘了起来。一低头，我才发现，我竟已经变成了魂魄。
我愣在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女娲娘娘说让我和他做一世夫妻。
许久，我才慢慢笑了出来，飞身向地府飞去。
沂戈，你要等我！
地府中，我在黑白无常的带领下，一眼便看见了一身白衣的沂戈。看着他惊喜的眼神，我迅速的扑入他的怀中。
“你怎么会在这儿？”许久，他忽然推开我，闪烁的眼神中是说不出的痛，“我不是要你好好活下去吗？”
我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沂戈，你在怪我吗？”
“你真傻。我一心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没想到你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为了我你不但毁了自己成仙的机会，还毁了自己的千年道行，甚至连命都丢了，你可值得？”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沂戈，你怎么会知道？”
“我已经从鬼差那知道了自己的前世，我没有想到你为了我受了这么多苦。我……”他忽然哽咽起来。
“不碍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我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只是，沂戈，你真的忍心丢下我？”
他忽然笑了。“媚儿，你和以前一样，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天他竟是为了要我好好活下去，才故意那么说的。心中一片温暖。我将他抱得更紧。“我来生要做你的妻子。”
“那你要变聪明一点，太笨的娘子我可不敢要。”
“……，我真的很笨吗？”
“嗯。”
……
番外
黑暗的幽冥界，四周都是呛人的浓烟，一个浑身缠满铁链的男子趴倒在地上，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破裂，露出了满是伤痕的肌肤。
他慢慢的挪动着身子，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忽然，一道耀眼的光束闪过，一个风华正茂仙气绕身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男子皱了皱眉，忽而缓和了下来。
“你是女娲娘娘。”
“你在位半生，无辜百姓死伤万千，生灵涂炭，你可知错？”
纣王低下头，一言不发。
“以你的罪行本该在这十八层地狱受尽惩罚，永世不得翻身。幸得媚儿为你求情，愿意放弃位列仙班的机会来救你。你才可以得到一世再为人的机会。”
“你说的可是孤的爱妃？”他的眼中这才有了色彩。转而便又挣扎起来，绳索在他的身上哗啦啦的直响。“她说放弃成仙你便同意。你真的是好坏不分么？我才不要离开这儿。”
“若你真是为了她好，来生便好好为人，只要你能够积满一万功德，我便再助她成仙。”
说完，她手一挥，他已向轮回道上飘去
离——
眼看着媚儿和沂戈踏入轮回道，离才转过头，飘逸的白衣与这地府的昏暗格格不入。
“你确定不要轮回转世？做鬼魂很惨的。几千年几万年都孤零零的一个人。”身旁的判官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离摇了摇头，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轮回道。“就算转世又有什么用？不一样也是孤零零的。”
“不会呀！到时候可以结婚生子。怎么会一个人？”
“对了，判官大人，我可不可以看一下生死簿？”
离翻着判官手上的生死簿，不禁皱眉。“为什么媚儿每世都会和他在一起？”
“天意如此。”判官一脸的高深莫测
“那为何他们到第四世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