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中,安琪参加了好几个俱乐部的户外活动,也拿到了民用直升机的驾驶执照。开学前一周,安琪起身前往北美洲看望好友靳晨曦。下了飞机,拖着行李,望着等候区,安琪一下认出密友靳晨曦。她穿了一身紫罗兰色的裙子,深金色的头发头顶的部分以古典的样式盘着,而其余的发丝则自然地垂在身后。她正笑着向安琪招手呢。安琪快步走过去和她拥抱在一起。
“终于和你见面了。”靳晨曦笑盈盈地说。
“见到你真高兴。”安琪则有些激动。
出了大厅,靳晨曦乳白色的跑车停在两人面前,车门自动打开了。两人上了车,离开机场后不久车开始在一条湖边路上飞奔。夜色很迷人。一艘大型游船在湖面上慢悠悠地前进,船上彩色的灯火倒映在湖面上不停地颤动,笑声时不时的从四面八方传来。
两人闲聊着,不知不觉穿入了一个很大的林苑。树黑黑的,花园也看不清楚。车灯照着的地方,可以看出修剪的很整齐的花圃。可以闻到湿润的空气中飘来浓重的夜来香的气味。车在花园正面的一座三层小楼前停下来。窗户里射出柔和的灯光。大门前靳晨曦的父母正在等她们。一见她们来了立即走下来迎接她们。
靳晨曦给大家互相做了介绍。安琪高兴地与她的父母握手,并转达了母亲的问候。安琪一进客厅就感到所有的家具都具有古典的幽雅,精致和现代明快,简洁的双重特性。安琪坐在沙发上,沙发的图案是考究的古典花卉。色彩温和,而布料显然是现代最新的工艺。面前的茶几有着简洁的雕刻,即雅致又易打理。乳白色的纱制窗帘同样有精致的暗纹。客厅里装饰着一家人一起在手工作坊里做的土耳其挂毯,茶几上摆着晨曦和母亲一起制作的陶瓷玩偶。看得出她的父母都很注重生活情趣更重视家人的情感交流。
晨曦的父亲身材纤长挺拔,谈吐活泼,妙语连珠但是不失稳重。母亲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很有独立见解的人。她说话轻快,并且说着很纯的英文。他们的穿着都非常讲究。现在已是傍晚而且是在自己家中,但晨曦的母亲穿着一身嫩粉色开领连衣裙,戴着一条淡粉色的略带钻石装饰的珍珠项链。而父亲则穿着古典式的圆领白衬衫使他的手臂更显修长。
大家高兴地谈了一个多小时。安琪感到她的父母是极易交往的人,而且从事艺术方面的工作又使她们的品位和修养高人一筹。他们讲话很幽默。时不时把安琪逗笑。最后他们吻了靳晨曦,去休息了。临走时叮嘱她好好陪陪安琪。看到她的父母对她的关爱,安琪真切的感到了靳晨曦幸福。也明白了她落落大方而又温柔的个性的由来。
她先领安琪到了楼上她的卧室。整个房间的色彩偏绿。看上去很清凉。白色的格子窗一落到地。外面是一个小阳台。风吹进来,淡黄色的绣花窗帘随风飘动。家具很简单,倒是墙上挂着的许多画和工艺品吸引了安琪。
“这些都是你画的吧?”
靳晨曦点点头笑着说:“怎么样?”
安琪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看着这些画。画的都很好。可以看出她的技巧以很娴熟了。在这些画中很多是反映田园风光和古建筑的,色彩或明快,或柔和,其中一幅特别得美。画的中央,一个少女坐在木色的长椅上,头依在扶手上睡着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使整个脸看上去都甜甜的。表情是那么安逸。这么美的春天里她在做什么梦呢?她画的太好了,以至于让安琪忽略了画的背景,只是让安琪感到春的气息很浓。
安琪的目光离开这一副,马上又有一副吸引了她。这副画的背景是汹涌的大海。天空阴郁,海浪又高又急。一条破帆船在波涛中挣扎。在岸边,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提着马灯向帆船望去。身后的灯塔上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在焦急的望着海面。身旁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正蹲在地上涂鸦。
“小孩子怎能知道他至亲正经历怎样的危险。人经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失去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东西。”看着画安琪心中不由的感叹到。这副画已经把想要表达的东西表达了出来。但这一副显然没有上一副成功。她画的云虽然浓厚但不够阴沉,海虽汹涌但不够狂躁。女人的面容很焦急但看上去没有望眼欲穿之感。身上的肌肉也不够紧张。
安琪心想:“这也难怪。她的画本应如此。她的心中只有阳光。她画这种主题的画自然达不到传神的高度。”
“你真幸福啊!从你的画就可以看出来了。”
“那咱们换换好了。我也很羡慕你过的生活呢。”
“要是能换那就太好了。其实你想过我这种生活是可以办到的。可是我想过你那样的生活却是不可能的。”
她听了笑笑说:“谈何容易呢?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女。我已这样过了18年了。想改变,除非我彻底脱离了父母,并在我的人生中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才能改变我现有的一切。否则我就要永远这样下去了。”
安琪转过头,看着她才华横溢的好友问道:“我不明白你对生活中的那一部分不满意?”
“你是无法理解的。从小,我父母就把我当公主一样养。对我的要求极高。规矩太多,没有自由。比如你做过的很多事,我根本就没机会尝试。”
“你只看到了我潇洒的一面,没有看到我生活的全部。我母亲对我的要求极端的高,有时候高得让我喘不过气来。做为回报她只能让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以发泄我心中的压力。”
靳晨曦听她这么说就看着安琪问:“你具体说说你的生活,我真想比较一下我们的母亲。”此时两人双目相对,都被对方清澈,明亮的眼睛所吸引。
“总体的感觉,我母亲对我的方式像军官对士兵。她定下的规矩全部严格执行。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他的女儿。”
“我母亲对我的感觉就像是皇太后对公主。虽然关怀备至,但所有要求必须达到。”
“我母亲常常不在家,但几乎每天下午都有母亲的朋友在家陪我。其实有点像是我的家教。除了每周三次的钢琴课以外,其他还有历史学家孙沁,每周来我家陪我看书。”
晨曦听了吃惊地看着她:“是前几年拿到诺内尔**的那个孙沁吗?”
“是啊。我小时候就把他当成能陪我玩的玩伴,给我讲有趣故事的叔叔而已。上了中学之后才知道他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已经和他成了忘年交。我酷爱历史其实和他对我的启蒙教育有直接的关系。我母亲让他陪我完全是有目的的。另外,我母亲对我的法语要求很苛刻,要达到可以演讲的程度。”
“这在当今社会可不常见。”
“我母亲的法语就非常好。在家时她只和我讲法语。来家里的朋友也只和我讲法语。我上学之前天真地认为,世界上的语言就是法语,中文和英语都是上学后才学会的。”
晨曦听着安琪的话,觉得安琪经历的是另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生活。
“另外就是礼仪方面要求很高。你母亲要求你在任何场合都呈现一个稳定的状态,从内在到外在一致。而我母亲要求我不要被一种身份禁锢。要能适应各种环境,在不同的场合呈现不同的自己。我母亲平时穿着很随意,有时她还会把研究院的制服穿回家。可是一旦到了正式场合,她真的是大气优雅。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看着她,模仿她的举手投足。我觉得她从小受过很严格的训练。”
听了安琪的描述,晨曦说:“我们可谓是同病相怜了。”
安琪听了无奈地笑了笑。
靳晨曦把安琪领到隔壁的一间卧室。“你这几天就住这吧,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安琪走进去一看。和那间的布局一样,只是墙上的画是买来的。正面高大的落地窗依然开着,窗帘被花园里吹来的风拂动着。两人在小小的沙发里坐下了。靳晨曦按了茶几上的铃,片刻之后一个穿着精致的黑色制服的机器佣人出现了。
“尼可来认识一下。”她的手腕极其优雅的转向安琪。“这位是安琪小姐。这几天她在咱们家做客。”
“你好安琪小姐,很高兴能有机会为您效劳。如果在这里您遇到什么不便请一定告诉我,我将很高兴为您帮忙。”
“先把妈妈给客人做的水果馅饼拿来,再把这些衣服熨平。”安琪看着晨曦,听着她的声音。那是一种平滑,而赋有活力的声音。让人觉得心情平静而舒适。
“好的,马上办到。”那可爱的机器佣人拿起安琪装在压缩袋中的衣服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就拿来了一个水果馅饼,并且是用一只精美的会表演的瓷盘装着。盘子上的花不断的按四季更替呈现着不同的形态。
安琪看了对这机器人说:“非常感谢你,你非常可爱。”听了安琪的夸奖机器人立即露出开心的笑容。彬彬有礼地感谢安琪的夸奖。
“这机器人比我们家的优秀多了。一定是最新研制的吧。”
“是啊。用了不到一个月。原来的那台已经改成打扫院落了。”
当天晚上,她们在一起聊了未来社会发展模式,当代社会过度安逸对人类的自律和奋斗精神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晨曦又谈了她对宗教,美术和音乐对建筑文化的影响的研究。安琪听得很入迷,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2点多。靳晨曦和安琪兴致正高,但两人不得不休息了。她们都已经躺在床上,但两人还在回味刚才的交谈所带来的兴奋与舒畅。
安琪感到靳晨曦和她的另外两位女友太不同了。对于类似今天所谈的,在安琪思想深处的想法,林晓雅会从知识的层次上倾听,而珍妮之前是连倾听也做不到的,可是现在她已经跳出了祈求母爱的可怜状态,开始追求精神上的自由。安琪认为珍妮的未来也有着无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