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磊开车来到最近的咖啡馆,点了果茶,预定了两份黑胡椒牛柳铁板晚饭。一米奇怪,这么短时间,雷磊怎么知道她的饮食爱好。
雷磊沉吟片刻说,我倒觉得林总说得对。
你也帮他?!一米的质问含着撒娇,漂亮的大眼睛斜睨着雷磊那双“吴彦祖”的眼睛。
不是帮,雷磊继续说。确实总经办不好做。我原来单位有个总经办主任,四十五岁的老干部,在一次总裁与董事长矛盾中角色错位,被调离。
雷磊端起茶壶给一米添了点果茶,透过玻璃茶壶,橙红与青绿交相辉印,几滴柠檬穿梭而过,飘出屡屡清香。
指着玻璃茶壶里的水果,雷磊说,橙子与青苹的搭配,外人只看到红绿相间味香诱人,却不知两者是因为亚酸味与酸味搭配才发挥最大功效,柠檬的辅助更是锦上添花。如何使员工们配合默契,如同水果茶的配制。
如果你缺乏阅历,阅人失误,会很被动很尴尬。不如厚积薄发,多干几年中层,积累经验。就像这次唐总,你应该预知到他的性格会带来严重的负面行为。这就是你阅历浅的体现。
职场上的一路顺利,使得一米不免骄矜自负,别人说这些,她一定会反感。可是雷磊让她反思起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他中肯的话戳中了她的软肋,的确自己这方面缺乏经验,司机辞职也是这个原因导致,雷磊不继续点破,纯粹照顾她的面子。
一米的心慢慢平复。看着雷磊,心想,不过年长几岁,可他缜密的思维、洞悉人性的阅历怎样练就的?
“在研究我?”雷磊似乎看透了她,“阅历不是纸上谈兵。如果我说我曾经开了一家营销公司,被骗一百多万,你还羡慕我的阅历吗?”
一米歪着头向前探,微撅小嘴,定定地看着他,脱口而出:“羡慕。”
雷磊看着一米,手里的勺子停顿在半空,这张脸纯净如果茶,纵然被调配得艳丽娇俏,却从不失掉内在香甜美好、纯正无邪的本质。他放下勺子,情不自禁地在一米探向他的脸上刮了一下那细巧的鼻梁:“傻丫头!”
心脏光速般闪过一道电,一米愣住,心剧烈地跳动,眼睛恍惚,看不清雷磊的脸,因为雷磊眼底的火焰冉冉升起,燃烧了彼此的空间。
愣了足足一分钟,她猛然意识到失态,慌张地收回目光,拿起包站起来,说:“吃好了,我该回家了。”雷磊不说话,静静地跟着她走出咖啡馆。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车里张学友“心如刀绞”的歌声荡荡悠悠地反复唱着。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一米没有下车,车里的空气静谧。雷磊不催她,侧头静静地看着一米。一米仰起头,一米八的雷磊坐在椅子上还是高出了大半个头,“为什么不结婚?”
雷磊收回眼光,眼望前方,轻踩油门,把车驶向了小区旁的湿地公园门口。“这个问题不知怎么说,也无从说起。”雷磊打破寂静,“如果我说我不适合婚姻,你会怎么看我?”
一米不语。
雷磊出身在一个医生世家。刻板的家庭让他向往无忧无虑自由的世界,他无法想象,一生对着患者,缝制器官的生活。考大学时选了与医学背道而驰的营销专业,只为了早日摆脱家庭的严谨刻板。
医生世家遗传给了他严谨、缜密的性格,营销赋予他活跃的思维,他糅合了两者特质,使他的战略观与认知观有别于一般营销人员的飞扬浮躁。这种巧妙的结合令他突颖而出。
难怪他有那么强的洞察力!一米想着。
工作后,雷磊遇到了同一办公室的女孩,两人彼此相爱。女孩家境一般,但是清纯美丽,小鸟依人,两人在一起后,雷磊暂时收起了自由奔跑的心。几年过去,终究无法坚持安定,雷磊离开了女孩。
女孩抑郁成疾,进了精神病院。受到这次打击,雷磊不敢再碰所有与爱情有关的一切。他注定飞翔,无法困于束缚。
空气似乎停止流动。没有言语,气氛安谧,两人像相熟了好多年的夫妻,静静地呆着,一个字都是多余。
“为什么离职来我们公司?”一米打破安静。
想起那次离职,雷磊就苦笑。雷磊之前在深圳一家房地产营销策划公司。任项目总监。一次招聘了一个女专案,年轻貌美,八面玲珑。每天雷磊到办公室,桌上按时放着女专案买好的早点。中午,雷磊准备去公司食堂,打包好的客饭女专案准时送到。下班,女专案更是等着,哪怕他开会到晚上十点。
雷磊为了避开她,主动打报告调离,去了另一个项目。第二天上班,雷磊走出门,女专案在小区门口等着他,陪他一起上班,说她也调到那个项目了。
那个项目的甲方就是金总的房地产开发公司。金总就任一米公司后,希望雷磊做他的营销副总,有营销策划背景的人,有利于与乙方公司的沟通。一拍即合,雷磊迅速逃离了深圳。
“后来呢?”
“没有后来。她打过我的电话,说只要跟着我,做**也愿意。我换号后,自然没了音讯。
“有一种鸟叫天堂鸟,只在天上巡弋飘浮,永不降落到地面,一旦落地就是死亡。我就是这只天堂鸟,我恐惧拥有家庭、妻子、孩子。”
一米抬眼,定定地看着他,越过高耸的鼻梁到达那双大眼,才发现那双大眼睛里藏着难以察觉的沉郁。她想开口安慰,却突兀道:“我不做你的**,答应我,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雷磊怔了怔,眼里装满了爱怜:“傻丫头,我不配拥有你。”
一米好想哭,从没有的酸楚感从心底缓缓升起,蔓延到鼻子,鼻子酸地想掉泪。她轻轻地吐出:“我不想你落地。”
雷磊看着一米,轻声说:“答应你,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一米下车,默默地看着雷磊,他同样静默地看着她,情愫如花蕾,正探出他们内心的枝头开出点点花瓣。一米走进小区,没有回头,她知道背后的眼光在追随她,她不能回头,她怕脚步会停下,更怕心底的花蕾盛放。
回到家,孙友仁奇怪地问,怎么了?一米心神不宁,掩饰地背过身不让孙友仁看到闪烁的眼光。稍稍稳定情绪后说了林晓任职的事。孙友仁说,这不挺好,熟人好办事。
“好个头,他把我总经办主任都搞没了。”
孙友仁拿了一块削好的哈密瓜递给一米:“挺好,要不你年纪轻轻飞到天上去了。”一米翻白眼瞪着他,金牛座就是讨厌,不会说好话,不会安慰。
孙友仁最怕那双“灯泡”眼。一米眼睛特大,一开一合就像电灯泡般闪烁。惹恼了她,就用“灯泡”瞪着灼伤你。“好好,安慰你,明儿我就打林晓一顿,不给我老婆当总办主任,就让你和梅眉离婚。”
一米笑起来,孙友仁永远像一座大山让她安宁快乐地倚靠。刹那间雷磊火焰般的眼神掠过眼前。她突然觉得心愧,自己不该一边享受老公的踏实幸福感,一边又迎接心跳的感觉。
她从后面一跃,趴在孙友仁背上,手呈环形吊着他的脖颈,像小时候被爸爸驮着一样。嘴巴凑着孙友仁的耳朵低语:“老公,管紧我,不要让我乱跑。”
孙友仁反手抱住一米双腿,弯着腰背着她打圈,边转圈边大声说:“甭想逃过我的五指山。”
一米被晃得咯咯笑,像回到恋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