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珂看了看周围这些或多或少衣着不全的下人们,愧疚之情浮上心头。自己脚上的鞋还是子晴方才脱下来给她穿上的,而子晴现在还有一只脚上没有穿鞋。父亲和婉夫人身上披的几件衣服都是身边小厮和丫鬟的,这几个下人现在也是浑身发抖,但却只能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一股烦躁的情绪涌上了谢贻珂的心头,“父亲您看,二娘的脸色这么差,还是先回屋里休息一下吧。”
谢世贤这才想起来婉夫人还在自己的怀里发抖呢,连忙就要起身搂着婉夫人回房。没曾想,婉夫人却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对谢世贤说道,“老爷,妾身没事儿。而且一会儿嬷嬷们就将干净的厚衣裳拿来了,要是现在妾身回了房,过后这事儿恐怕就说不清了。”
谢世贤皱着眉头似在思考,不过没等他作出结果,第三梯队的下人们陆续赶了过来,手里还捧着干净的厚衣裳、毛巾之类的物什。谢世贤见此便没有再提要回房的事儿,只顾着帮忙给婉夫人擦拭头发了。
谢贻珂见状,也赶忙要小丫头给自己拿来一双鞋,招呼子晴换上。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众人终于忙活得差不多了。谢世贤又重新向谢贻珂问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语气却是比开始时温和了些。
“回父亲的话,方才是女儿不小心将鞋子掉进了水里,二娘说要帮女儿捡起来,结果却不小心摔倒在了湖中。”谢贻珂说起谎来当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像是真事儿一般。
可惜谢世贤却并不是完全相信,只目光犹疑地看向婉夫人。婉夫人此时正裹着厚厚的斗篷发抖,见谢世贤看过来可怜巴巴的说道,“珂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难道婉夫人打算将此事就这样揭过了么?谢贻珂心下纳闷儿了起来。只是还没等她琢磨过味儿来,婉夫人又接着对身边的大丫鬟说道,“过来给我把斗篷的帽子带上。怎么没点眼力价儿呢?这些事儿你不干难道要我干么?也不想想这些事儿你主子我什么时候自己亲自动过手。”
难怪先前那么说,原来是在这儿给自己下套儿啊,谢贻珂不由在心中冷笑。婉夫人这前一句是一副为了女儿委曲求全的样子,后一句则是在暗示谢世贤自己平日里做事都是指使下人为之,故而不会帮谢贻珂拾鞋,也就是说谢贻珂是在说谎了。还真是高明啊,谢贻珂心想。
果然,听了这话谢世贤皱起了眉头,嗓音不自觉的也拔高了些许,“你不用为她说话!真相如何,我自会分辨。”说完又看向了谢贻珂,“你娘她怎么会放着下人不用亲自给你捡鞋?你真是连撒谎都不会撒!我再问你一次,刚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要是还不说实话就让张妈妈去请家法吧!”
真相如何你自会分辨?真是好笑,谢贻珂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父亲息怒。既然父亲不相信女儿,不如还是问二娘好了。”看看二娘怎么说,见招拆招才是上上策啊。
谢世贤听了这话,略一思索,对婉夫人柔声道:“既然如此,静怡,你就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吧。不用担心,凡事有为夫给你做主。”
婉夫人恐怕等这话是等了许久了,一看到了她的回合便嘤嘤地啜泣起来,“老爷,都是我命苦。从我进了这个门儿起就没有一天挨着过好脸子。母亲不待见我,下人们背地里议论我,这些我都忍了。没想到现在老爷的亲生女儿竟然连命都不容下我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听着婉夫人娇弱的啜泣声,谢世贤心里的无名之火全都向谢贻珂发了出来,“你这个不孝女,给我跪下,向你娘认错!”接着不由分说的向一旁待命的张妈妈道,“去请家法!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育教育这个逆子!”
张妈妈是婉夫人院子里的掌事嬷嬷,也是婉夫人的心腹。若是旁的下人这会儿就是不向侯爷求求情,至少也是再观望观望。不过现在这令是下给了张妈妈,只见她躬了下身便风风火火地赶向了祠堂,片刻也没有迟疑。
谢贻珂丝毫没有因为现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而感到紧张,“父亲息怒。二娘并没有说什么,您无需如此动怒。”
“没说什么?那怎么才叫说了什么!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谢世贤气得青筋暴起,那表情似是要将谢贻珂生吞活剥了一样。
见此,婉夫人又柔弱地抬起头来抹了抹泪水,对着谢世贤柔声道,“老爷,其实要说佐证也不是没有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向婉夫人看了过去。
“其实妾身本不想为难珂儿的,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婉夫人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谢世贤嗤笑一声,“孩子?小小年纪就敢弑母了,长大了还了得?你不用为难,尽管言之,为夫自有计较。”
“既然如此,妾身便说了。”婉夫人向谢世贤点了下头,随后转过身来面向谢贻珂动了动唇,那口型分明就是:不要怨我。
子晴大怒,作势就要冲上前去,却被谢贻珂一把拽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莫急,小心有诈,且听她说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