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婵哪有心思与她俩叙往日的主仆情谊,何况她又不是那真千金苏馨婵,便随意将藕荷和薄荷在自家屋里搁置下了,不作理会。
藕荷和薄荷是原来苏府的家生婢,早早地就被分配到小姐屋里伺候,因此对小姐的脾性习惯都了解地十分清楚,小姐还未嫁进何家时是个生性极开朗待人也极亲切的主子,即便是之后嫁给何文旭,身为主母面上多了些严厉,私底下对自个儿的人还是很体贴的,哪有像现在这样见了她俩如同陌路一般,还不闻不问的。
藕荷相对薄荷更心细一些,一早便看出自家小姐的不对劲儿来了,问到薄荷,薄荷是个大大咧咧的,想法也很简单,便说小姐遭了这场难,性情自是会与以前不同的了。
藕荷点点头表示认同,说道:“你看小姐以前是千金大小姐,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居然沦落到要去搅糞,太可怜了,咱们应该比以前更尽心尽力伺候小姐。”
薄荷说:“小姐是挺可怜的,但现在呢,伺候是谈不上了,咱能做的就帮小姐多做点吧。”
藕荷“嗯”了一声,说:“刚听小姐自个儿不停在那里唠叨说,那个瘟神到底在哪儿,小姐说的瘟神是谁啊?”
薄荷是个脑子极为灵光的丫头,她晃悠着脑袋寻思着说:“让我想想,我们一进村就听人说夫人被抓去要祭神,那么小姐肯定是要找人帮忙把夫人救出来,可是也不对啊,假如小姐要找那个‘瘟神’帮忙,为什么还会叫人家‘瘟神’这么难听呢?……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的。”
“什么样的,你倒是快说啊。”藕荷气急败坏地问道。
“那个‘瘟神’肯定是得罪过小姐,但他肯定也能救夫人出来。”
“那他是谁啊?”
薄荷笑着拉了她的手,说:“我们去问问村民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不就知道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薄荷就了如指掌小姐要找的瘟神姓甚名谁了,便跟藕荷说:“你还记得今儿咱们去的那户籍处,那个跟孟先生说话的叫什么来着吗?”
藕荷想了想说:“好像叫孟先康什么的。”
薄荷用指头点了一下她的鼻头,“小姐要找的就是他了,他是神卦师嘛,神的事儿都由他说了算,他只要说一句,夫人就没事了。”
“那我们这就去告诉小姐。”
薄荷拉住她:“你急什么呀,咱们就是去告诉小姐又有什么用,小姐不还是要先去找孟先生然后让孟先生去找那‘瘟神’吗,与其这么费工夫,不如我们先去请孟先生跟那‘瘟神’通个气儿,这样小姐也不必费多大工夫了不是吗?”
藕荷牵住薄荷,笑嘻嘻地说:“还是你比我聪明。”
这会儿已过了晚饭时辰,虽然天已黑尽,但也还未到寝时,于是俩丫头回了国光小舅的家,国光小舅一口应承下来第二日便去寻孟先康说这个事儿。
孟先康听闻苏小婵有事求到自己头上,暗暗将算盘打了一下,觉得就当是卖个人情给她许了她的这个愿,反正只是推迟祭祀的时间,又不是让他放了那苏氏娘,再加上苏小婵确实是个可居的奇货,丢个人情与她未必于他将来无益,这算来算去,终究是自个儿获益良多,于是便到族长屋里说了一通神语。
“昨夜卦相,发现最近村里事事相冲,这才导致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卦相显示,那喜便是喜,那祸便是祸,切勿以喜填祸,以祸充喜,到头来便喜祸交克,是喜非喜,是祸非祸,喜变祸,祸变喜,喜祸无常啊。”
族长老爷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他念的什么喜祸经,直了了地问他:“你到底想说啥呀?”
孟先康神机一笑,说:“这直白的意思,还有没到十天那礼毓小姐不是要嫁进来了吗,这是喜,村子里同时又发生淫/乱污秽的事,这便是祸,这两件事切不可放在一块儿,不然……”
说到这里,族长老爷显然已经明白了,忙摆手道:“这种污言秽语就不要再说出口了,既然你说这两件事不能放在一起,分开就是了,等婚事结束都安稳下来了,再找吉日把苏氏娘祭了。”
这苏氏娘算是暂且地得到了释放,回到家中瞧见藕荷薄荷两丫头,抱在一起又哭了许久。
苏小婵在一旁看着她们哭,心里的石头也稍稍放下了,次日去肥料办上工,一上工,大伙儿还未开工,便已经十分火热地聊开了,苏小婵听了那么两句,原是关于老太君三房孙女和族长大公子的婚事,自己不愿跟着凑热闹,便换了工衣戴上面罩准备开工。
这时候一个小哥儿在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兴冲冲地问道:“小婵,你打算准备什么果子?”
苏小婵皱了眉问:“什么准备什么果子,准备果子干嘛用?”
小哥儿惊了讶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老太君屋里的三房昨儿个就已经放出话来,让咱村民每家每户准备一种果子,至少齐满百种以上,等到三房小姐成亲那日给送去。”
“有这种事儿?”苏小婵笑道,“怎么临了才开始准备,早干嘛去了呀?”
“好像说是原本那三房小姐让二房的小舅子从城里带些莲藕石榴回来,结果没带成,这不才急匆匆地让咱村民给凑满百果之数。”
“噢这样啊,”苏小婵半寻思半玩笑着说,“这莲藕石榴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她真要我就能想出法子给弄些子来。”
小哥儿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苏小婵,忽然一嗓门喊道:“嗳,大家来听听,小婵说她有法子这会儿弄到莲藕石榴。”
立刻有人质疑:“小婵,现在才是仲春,哪儿来的莲藕和石榴,这两样一个要等到盛夏,一个要等到秋收,你少唬人了呗。”
“就是啊,现在离婚期只有七八天了,你就能弄得到,能这么快么?”
苏小婵本也是当一句玩笑话而已,并非一定要将这莲藕石榴弄来给那三房小姐,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可这会儿听肥料办的同僚哥儿们这么一挤兑,她还非得弄出来给大家瞧瞧不可了。
谁说的莲藕石榴必得等到收获季才能有,她用不着出这个村子的口儿,在家里就能给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