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缘在监护病房观察满24小时之后,秦风为她做了各项检查,发现没有异常,松了口气安排人将她转到07重症病房,他当着沈悦的面对林缘直言不讳道:“你做好心理准备,从明天起开始进行化疗,这次化疗将持续21天,我希望你能保持良好的心情和乐观的心态。”
林缘非常意外,她明明记得上一世只做了七天,这次怎么突然变了?她身子微微前倾,问:“秦医生,怎么需要这么久,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只要一周吗?”
沈悦一听林缘要做化疗,神情也不由紧张了起来,即便她不是很了解,也知道化疗是个折磨人的过程,之前林缘告诉她只需要一个星期,她还没太大感觉,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秦风看看左右两个表情凝重的女孩,对上林缘的眼睛解释道:“我们每次的治疗方案都是根据你的身体情况制订的,你昨天的行为导致病情明显恶化,一周的时间我无法保证能够控制住你的病情,因此,我和几位同事开会决定,对你进行为期21天的化疗。这次化疗周期比较长,在短期化疗时所出现的脱发、厌食、呕吐、浑身乏力、高热和头痛等症状会加剧,因此饮食方面你要多注意,医院为你安排的护工今晚就会上岗,你先好好休息。”
秦风说完深深看了一眼林缘由蜡黄转为苍白的小脸,离开之前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瞥了瞥沈悦,带着随行医生和护士一起离开。
沈悦看懂了他传递过来的含义,心中一沉,她能够理解林缘将要承受的痛苦,秦风是想让自己多开解她。
她记得大一开学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林缘还是个看起来很健康很开朗的女孩,168厘米的女孩,身材不胖不瘦,高挑匀称,一头黑亮清爽的过肩长发,大大的杏眼很是灵动,圆圆的脸颊还带着婴儿肥,运动过后会出现一层薄薄的潮红,站在秋天的太阳底下,真是美好极了。
作为她唯一的室友,即便两人时常有摩擦,但沈悦知道自己性子不讨喜,对于人缘好长相顺眼的林缘内心深处其实是存了羡慕的。
此刻,站在病房里,她才发现林缘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剪短到脖颈下方,暗淡地贴在头皮上,看起来没精打采的。那张圆圆的脸不仅褪去了婴儿肥,还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一双眼睛愈发显得大了。
从前,沈悦只以为林缘是忙于拍片,过于劳累才导致如此,此刻,她却在想,在过去的半年里,林缘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作为女孩,她自然明白容貌的重要性。林缘本就卧病在chuang,身体上经受着病痛折磨的同时,又要忍受心理上的煎熬,还看不到生存的希望。
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身患绝症的病人选择自杀,在这种没有半分希望却一日比一日接近死亡的日子里,提早结束生命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她心中猛地一抽,慢慢坐下来望着林缘,好一会儿才郑重地说:“虽然听起来有些可怕,也很困难,但是我觉得你一定能坚持下来。你的影片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报上名,上了四年的大学眼看都要毕业了,以后你还会嫁一个又帅又心疼你的老公,然后拍出许许多多感人的影片,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叫林缘。”说到这,她忍不住去握了林缘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继续道:“林缘,你是个不平凡的人,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林缘慢慢反握住她的手,眼睛渐渐眯起来,竟笑得像只小狐狸:“沈悦,我从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感动得我都觉得肉麻了,你看我的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上她眯成缝的笑眼,沈悦错愕,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安慰得到的却是林缘的嘲笑,当下恼羞成怒,一把将她的手甩开,瞬间恢复以前的冷漠刻薄:“哟,我这还不是担心你想不开吗,好心好意安慰你居然还不领情,算了既然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可见是好得很,我白为你担心了,算我狗拿耗子!”
林缘见她真的要恼,赶紧服软求饶:“哎呀,好悦悦,我说错话了好不好,是我狗咬吕洞宾,我才是那条不识好人心的小狗,我不要做耗子,别生气了,吕大仙人!”
沈悦哪能真同她置气,佯装气了一会儿,见她完全没下限地讨饶,这才说放过她。
却听林缘反过来安慰她:“其实秦医生所说的那些事情我早有准备,也想得很清楚,治病的过程总是痛苦的,何况我又是这种病?脱发什么的我也不是不介意,好在不是有假发吗,表演系的很多女孩都宁愿戴假发,我也就借这个机会赶下潮流。待会儿你回去帮我买上几顶,长中短都要,咱们天天变发型,说换就换,既不用常常洗头还省了做头发的时间!”
沈悦听了她这番论调真是哭笑不得,当即和她保证道:“嗯,我给你各种颜色买一顶,你想戴哪个颜色哪个造型都可以!”
当下两人一拍即合,凑到一起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且越说越离谱,沈悦就差说给林缘去庙里求个尼姑帽戴,到时连剃度都省了。
外面的走廊上,秦风从对面的08重症病房出来,经过07病房的时候,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两个女孩笑成一团的模样,脸上先是露出一丝诧异,很快就变得柔和起来。
同他一起的另一位主任医师陈连穹见此,不由感叹道:“这个林缘真是特别,也不枉费你这么关照她。”
秦风挑挑眉,沉默了片刻,他道:“我已经向全球各大医疗资源储备中心提供了林缘的资料,就是不知道她的运气好不好了。”
陈连穹比秦风年龄要大一些,职位却低于秦风,秦风不仅有背景有能力,为人也正派,他很愿意与他共事。相比其他同龄人,陈连穹的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秦风完全是个特例。再说,秦风在他面前也很少摆副院长的谱,两人倒有些平辈相交的意味。院里在白血病治疗这方面,就数他二人最权威最有发言权,平时经常在一起讨论病情,也算是志同道合。
于是,陈连穹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放松道:“听天由命吧,我们尽了自己的力量就好。”
秦风点点头,来到下一间病房外时,稍稍敛了神色,才推门进去。
一直忙到中午一点左右,秦风才疲惫地回到办公室,入眼便是茶几上的一个枣红色的木质饭盒。走近可见一尺见方的盒盖上正中位置躺着个篆体的“付”字,被一圈连理枝雕花围绕在大大的圆圈里面,古色古香又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看就知道是付氏旗下的酒店出品。
他扫了一眼自己宽阔空旷的副院长办公室,并没有见到人,想也不想就向一边的小隔间走去,打开那道小门,果然见里面的小chuang上躺着个高大的男人,衬得那张一米多宽的chuang更是又窄又短。
男人双眼紧闭眉心微蹙,冷峻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棱角分明的唇线绷得很紧,鼻翼微微翕合,显然睡得正沉。见惯了这一幕的秦风不由摇头失笑,并不打扰他,而是轻轻关上门坐到沙发上开始吃饭。
虽然付氏的饭秦风从小就吃,但这么多年来他并没觉得腻。付良辰每次过来不管他有没有吃饭,都会带上一份,反正也不花钱,而且他大多数时候都没吃饭。就是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让秦风多年来任劳任怨地被付良辰驱使,只是这次,时间上有些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