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全德也有些尴尬,主要还是狼山的条件太简陋了,器具戏服什么的都不全,男扮女装直接就装成了男的了。
半晌,军士们还在大笑着,台上的一对“夫妻”已经尴尬到了极致了,突然一个批头散发,袒胸露乳,戴着黑色眼罩的男子冲上了台上,冲着“相爱”的两人大声的喝道:“某乃是契丹大将军,汝等还不跪拜!”
然后……然后他就傻住了,因为他忘记了台词了,好在那演夫妻的比较聪明,很快的接过话头扯了起来,这才不致冷场!
马上有那眼尖的就认出来了,这台上的逗比不就是孙大眼吗?
接下来就是一番很狗血的家族保卫战,当然最后,孙大眼扮演的契丹人还是抢走了男主角青梅竹马的妻子,活活的拆散了一对恩爱的夫妻,而后就是复仇了,故事倒很清晰。
不过由于男扮女装的缘故,军士们大多只顾着笑去了,倒没几个人因为女主角被坏蛋抢走了而心怀愤慨的,爱国主义教育完全没有达到理想的结局。
看着郁闷的范种,储全德一时间倒不敢上去打扰了。
“你小子行啊!哪找来的那几个活宝?”赵三与沈文赟并肩走了过来,两人笑得都喘不过气来,赵三一看到储全德也在这,不由的喘着气开口取笑道。
“三哥说的对,还是要专业些,你明天去定州城花楼里去买几个小娘子回来!”范种说着看着几人脸上奇怪的表情,脸上的神情忽然一顿,“买两个回来,要未曾接过客人的,嗯……就说是某要纳妾了!”
“使君?这……”
“就照我吩咐的这般去做吧!”范种打断了储全德的话,又接着开口说道:“刚开始唱薛仁贵大将军平生的军士和想出这主意的人可是一个么?”
储全德闻言面上有些许的犹豫闪过,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一人,此人名叫蒋锐,是定州人!”
范种闻言点了点头,不过最终却没说什么话!
……
演出结束了,军士们纷纷的搬着长凳回屋去,路上还纷纷的议论着刚才的表演之事,议论最多的当然是孙大眼的奇怪造型,见过辽人的他们都知道辽人可不是这样子的,不过还别说,让契丹人扮成那样真的挺让他们解气的。
就跟后世的国人喜欢看“手撕鬼子”的年度大戏并把鬼子刻画成弱智一般,这个年代的人也喜欢听“一员大将杀的七进七出,直杀的兀术胆寒,再不敢出账”的故事,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杨家将传奇故事了。
当孙大眼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立刻就是一阵的调笑声传来。
不过很快的当张前出现的时候,他立马就吸引了军士们的火力。
“这不是那小娘子么?”
“小娘子来笑个……”
……
一时狼山上欢乐不已,虽然范种所期望着的爱国主义教育没有达到预定的目的,但是终究是让军中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就是下午的训练,也没那么多的军士喊累了。
……
“咳咳……”
清旷的书房中,一个年约六十,满脸皱纹,半头白发的老者正翻阅着桌子上被标出了重要的一层奏章,老者翻阅着奏章,忽而眉头皱起,忽而露出笑意,还不时的放下奏章思索着什么。老者的身体可能不大好,翻阅着奏章不时的就会发出一阵的咳嗽声。
这老者自然就是郭威了,大周朝虽然不比大唐朝疆域千万里,但是关中、中原、襄汉、河北加起来也是很大的一片土地了,军州近二百,治下之民也有六七百万,这等广袤之地每天所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有多少,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各州和中书门下就被处理了,但有些重要的事情还是要他来阅过的。
书房中之所以清冷,是因为此刻的书房中除了郭威和服侍在他身边的一个三十许青年外,便再无他人了,就是几个平日里伺候郭威的阉人也都被他遣了出去。
这个服侍在一旁的青年就是新朝的储君,太原侯、澶州刺史郭荣,他在年初的时候娶了符家的女儿,就被王峻逼的离开了大梁回到了澶州任上,说起来也是气,也不知道王峻是与郭荣犯了什么冲,硬生生的就是不准郭荣呆在大梁。
天子身体虚弱,但储君却远在澶州,这样的情况,使得大梁城中很多人都在猜测是否是王相公有不轨之心了,不过天子却似乎很信任王相公,不仅依言将郭荣遣回了澶州,更是加了王相公平卢军节度使一职。
就是这次郭荣能进京,也是因为王峻被外遣去了上党河中视察军事去了,不在京中的缘故。
看了眼昏暗的烛火,郭荣抬了抬嘴说道:“大人!不如先行去休息吧!时辰也不早了!”
郭威却正在看着手中的一本奏章不语,额头上的皱纹紧缩成了大大的“川”字,闻听到郭荣的话,郭威将手中所拿着的奏章递到了郭荣跟前:“这事你也看看,该当如何处理?”
郭荣一愣,还是接过奏章细细的看了起来,这是一封来自中书的奏章,是关于营田的,唐朝的营田到了本朝其实已经全部都荒废了,大多都抛荒没有耕种,所以中书上书请郭威决定如何处理此事。
当然在书中,中书的几位重臣也给出了解决方案,那就是将这些营田都卖掉,那样应该能得到近百万贯的钱财,郭荣看的眼睛一亮,有了这百万贯作为军费,禁军的战斗力定然能再上一个台阶,也就不用担心国内的局势了。
“大人,儿也觉得中书所奏在情在理,这些营田若是尽数抛荒了的话,还不如尽数发买了!”
郭荣说完后,就看向了郭威,等着他的反应,依他想来这主意郭威当是不会反对的,能将一些荒田换到百万贯的钱财来充实国库,这完全没理由反对!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郭威却摇了摇头,又重新扔了一份奏章给他看。
郭荣接过,发现是开封府递上来的折子,里面说的是汴州的牛租问题,朱全忠征讨淮南的时候,曾经从淮南缴获了上万头的耕牛,他将这些耕牛都租给了治下的百姓们使用,而后收取牛租。而实质上到了今天,几十年过去了,那些牛差不多都死光了,但是牛租却依旧在收,所以开封府希望能废除牛租。
这是合情合理之事,牛都死了还收牛租实在说不过去。
“这牛都死了,还收牛租,实在古来未曾听说过之事,当废止!”
郭威听了郭荣的回答却坐在椅子上半眯起了眼睛,郭荣一时间不太明白郭威的意思。他们两父子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古来帝王之间最融洽的了,郭威就一个儿子,只能传位给郭荣,郭威年纪大了,郭荣也不用担忧郭威呆在皇位上几十年比自己还后死。所以郭威做一切事都是为了培养郭荣,而并非为难郭荣,他让郭荣看这两份奏章也是为了提点郭荣,这点郭荣是明白的。
摇了摇头,郭威而后开口说道:“当今天下二百多军州的营田只值百万贯么?千万贯亦是不止的!况且若是尽数发卖的话,怕是这些田要尽入各地将官的手中,那于朝廷又有何益?”
“咚!”朱笔落到了郭荣的面前。
“你来写!”郭威微闭着眼睛说道:“各地益以营田尽数分与本地流民,不得私自占有,可借农具耕牛予各地百姓,令其复耕!”
郭荣不解的看着郭威,不过最终没得到郭威的解释,他只得拿起朱笔在奏章上写起了回旨。
“这封也写上!准奏!”郭威抬手指了指另一份关于耕牛的奏章说道。
“是!大人!”郭荣乖乖的写上郭威的旨意。
郭荣写完了,还是忍不住问道,语气中明显的有着不赞同,“大人,若是发卖营田的话,就算最终会被诸多的将官侵占一部分,然则终究能得百万贯钱财,全部分与流民耕种又能得到什么?”
“这天下都是某家的,某还要那百万贯财物作何用?”郭威睁开了眼睛,突然开口轻声的说道。
“赋税、兵员都从哪来的,户口,分田给流民就能增加国朝的户口!发卖了田地得些钱财与国何用?”
“朱全忠最初分下去的耕牛虽然都死了,但难道这些耕牛便没有生小牛么?这才是历代皆不废除牛租的缘故!”
“那大人……”
“为主者当施恩于下!”郭威轻笑着说道,“你再看看这份奏章!而后自己写下处理的旨意!”
说着又一份奏章被郭威抽出来扔到了郭荣的面前。
郭荣打开奏章,这是刑部递上来的折子,上面还有着具名,刑部侍郎薛居正!
奏章中主要是说现在的刑罚量罪太重了,比如贩私盐一斗就是死罪,贩酒和酒曲的不论多少一律处死,甚至还有因为盗窃一文钱而被判处死刑的,薛居正希望朝廷能够重新从轻量刑而后公布于天下。
犹豫了半晌又看了一眼眯着眼睛好似再休息的郭威,郭荣方才在奏章上写了个“准”字。
“大人?”
“继续写,着令平章事王峻、枢密副使范质与刑部侍郎薛居正共决此事!”郭威尽管闭着眼睛但是好似依然知道郭荣在写什么一般开口说道。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