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哥儿,你这侍卫可甚是敬职啊!”看到范种出来,范文斌苦笑着指着两个举着剑挡在自己面前的军士说道。
范种闻言立马面色一沉,顿生开口道:“雷威,李成,你二人如何能对观察刀剑相向,还不快给观察赔礼!”
“是!”两名军士被范种这么一喝斥,当下就要向范文斌赔礼。
“罢了,御侮也无需怪罪他们,深夜拜见,是某唐突了!”范文斌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御侮可愿与某夜谈一番!”范文斌接着又笑着说道,他的表情在火光的反射下显得颇为的诡异。
从范文斌过来时,范种心中就有了数,当下笑着应道:“观察之命,范种安敢不从,请!”
范文斌先行,范种跟上,在路过两名侍卫身边时,范种用力的拍了拍两名军士的肩膀,低语:“做的不错,回头每人去沈陪戎那儿领两贯赏钱!”
看着两人兴奋的表情,范种脚下步子加快,跟上了范文斌的脚步,更是隐隐的走在了范文斌的前面,而范文斌则是不动声色的落后了半步。
两人走到了一处火堆旁坐下,原本坐在火堆旁烤火的几个军士见到来的是范种,立马起身行礼,至于范文斌却没人理会他,正如史弘肇所说的,“平叛卫国要用的是剑与矛,非是用的你那毛锥子(毛笔)!”在战乱不休的五代,文臣是很受轻视的。
“诸位兄弟守夜辛苦了,不过还请诸位兄弟且换个地方歇息吧!某与观察有些事要商议!”范种坦然受礼,而后笑着朝几人说道。
几人听范种这么一说,也不做多停留,互相调笑着就换了处地方歇息去了。
“斯文扫地啊!”范文斌看范种坐下了,也自嘲着坐到了火堆旁,要是他独自一人的话,这些骄兵悍将是绝对不会理会他什么的。他这个义武军文官之首,名义上的义武军二号人物,有监察节度使行为之权的朝廷大员,在这些大头兵的眼中可能还比不过一个伍长,关键是,他还压根奈何不了这些骄兵。
“世情如此罢了!”范种不轻不重的说道。
处在五代这个乱世,取悦上官根本没有用处,关键时刻还得要靠着手下的大头兵,所以统军将领和各镇节度一般都会想着法子的讨好手下军士,以希望手下军士能拼死为自己效力,甚至手下做了错事都不敢重罚。
比如郭威率军攻陷大梁的时候,邺都军士四处劫掠,将个大梁城搞得鸡犬不宁。但是郭威是什么动作?他等到天黑,军士们都抢的差不多了之后,才出面制止,至于已经抢了的,那就既往不咎了,杀了人,那也算了,郭威压根不敢追究,他也怕手下的军士再造反。
若是郭威敢惹恼了邺都的军士,那么邺都军士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郭威,拥立王峻为主,要是王峻再阻止,那就杀了王峻,换王殷上,这不是说着玩玩的。
所以五代的军士虽然战斗力无双,但骄横也是出了名的,祸害天下的能力更是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是首屈一指的。这也导致了明朝和宋朝都把崇文抑武当做最基本的国策,而后造成中原两度沦陷于异族之手的惨剧。
范文斌摇了摇头,显然不愿再说,转而说道:“御侮可知,此番孙帅是要一家都去大梁朝圣的么?”
范种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不仅是孙方简,很快的折从阮也会带着一家子人进大梁面圣,只留一个大儿子折德裔看守家业,孙方简当也是如此,不过他留下来看守家业的却是孙行友。
范文斌面上挂满了忧色,开口说道:“孙行友才能远逊于乃兄,怕是无法压服这些骄兵的!而义武军又是处在辽人南下的第一线,若是辽人再次南下,恐怕定州就要危险了!”
范种心中不屑,这不正是你所想看到的么?若是孙方简在定州,再给你十年,你也别想插手定州的事务,可是孙方简一走,这机会可就来了。不过这道理说的倒是挺对,孙行友是绝对压服不了这些骄兵的,但同样的,身为文臣的范文斌是更加不可能压服义武军将士的。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但范种面上却丝毫没有露出来心中的想法:“观察所说,倒是实在话,若是辽人再次南下,以孙行友的才能,怕是撑不过邺都禁军北上的!不过若是朝廷另派大将,一时半会之下,怕也是不能让义武军将士心服吧!”
“义武军自然是要由义武人来管,否则要是酿成了大错,谁能担得起这责任?”范文斌自然能听得出来范种话中的意思,立马沉声说道。
“哦?”
“吾观定州诸将,唯有御侮能与辽人一决高下,余人皆驽钝不堪战之辈!”范文斌咬了咬牙齿,突然开口说道,“若御侮有意,某早年于大梁亦有不少的好友,当能助的御侮一臂之力!”
“额……”范种一时倒有些愣住了,他没料到范文斌敢说的这么干脆,在他想来,文人嘛!总是爱打机锋,有事都不喜欢直说的,他还准备再跟范文斌绕上几绕呢!可是现在范文斌却直说了,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观察如此说,倒让某不知如何说了,某不过区区一御侮而已,又如何谈得上谋夺定州,与辽人一决高下呢?”范种摇了摇头,不过目光却一直盯着范文斌,他相信,范文斌话应该还没有说完。
果然,范文斌同样的摇了摇头:“此次定州击退辽人大部,斩首不下五千,况且义武军将士又死伤惨重,论功行赏,种哥儿你一个游击将军是少不了的,某若是去说道一番,种哥儿你担得一个团练使又有何不可?”
范种听的眼神一亮,唐朝武官,六品到九品都是校尉职,八品九品的武将被称作小校,六品七品的武将被称作大校,而到了再上面的时候,就是将军了,范文斌所说的游击将军就是从五品下的官职,将军的最低一级。
跳过大校,直接升到将军的职位上,想想范种都要笑出来。
从五品下的官衔去担任一任团练使,却是也是够资格了,而且五代时,武将升职一般是没有什么幸进的说法,一律是以战功为准。当然这战功是被承认的战功,若是战功被瞒报侵吞了,那自然是不要说了。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观察了,日后观察若有差遣处,范种必殒身以报!”范文斌都开口了,他也自然不能再拿捏下去了,范种站起身来,神情肃立的给范文斌弯腰施礼。
同时他的眼中看到范文斌也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