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步青夸张的动作,把史远航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没有说话。
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哆嗦着手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颤声问道:“步青,你从来是我们一群人眼里想事情最清楚的,当初你说不念书就不念了,一头扎进网络里面,算是我们兄弟里面最先看到钱的。这些年哪个都没少受你接济,我也知道你说的才是对的,可是这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些坚持的……”
“你用什么坚持?”很不正经的声音传来,甄有钱站在门口,脸藏在阴影里面,看不清表情。
“少爷,您怎么……”郑步青连忙打着哈哈。
“我都听见了,这破门板,不隔音的。”甄有钱笑着拿手里的甘蔗杆敲了敲这里的薄木门板,空洞的声音像是在嘲讽影楼主人的贫穷。
甄有钱大方的坐在了史远航的对面,皱眉道,“把烟掐了,我现在戒烟了,你让我抽二手烟是这几个意思啊?”
史远航一怔,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把烟掐灭了。
甄有钱扬眉,挑衅似的道:“你看,你连我这个小孩子的话都得听,不丢人吗?”
“我!”史远航喉头涌头,拳头提起来又放下,只是叹了一口气。
【叮!恭喜宿主,获得仇恨值1点。】
甄有钱早料到他的动作,人穷志短,他根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最多在心里发发狠。
“我看过你做的东西,很不错。”
好像前面那些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说起了一个无关的话题。
郑步青立刻接道:“那是当然啊,远航那本事是一等一的,当年北影出了名的大才子……”
“现在呢,史老板?一天拍多少张证件照啊?”甄有钱慢吞吞的吐出这句话,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台单反随意的鼓捣着,让史远航很心疼,却又不敢提出异议。
尤其是他的话,就像一记重锤,让史远航的脸面无血色。
“你回到家,在老婆面前站的直腰吗?女儿管你喊爸爸时,你心里想的是天伦之乐吗?给老家父母打电话,敢说出你现在的真实生活吗?母亲生病,你是怎么求护士不要把你们赶出去的?”甄有钱似乎不想放过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把扫了几眼的手机放下,有关史远航的一切,不费力就到了他面前。
“我尊严原则和道德,但前提是,那个人有能力守护他的原则和道德,否则我不介意把他……捏碎!现在,我还是问你,你用什么坚持?”
甄有钱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史远航无言以对,低下了头。
圆圈走过来,掏出十叠百万大钞放在史远航面前,一叠一叠的整齐码好。
咕咚几声咽口水的声音,史远航的呼吸急促起来。
“帮我把视频剪了。”
甄有钱脸上浮现出诱.人.堕.落的笑容,一改刚才的尖锐,柔声道:“男人,不光为自己而活,更要担起自己的责任!否则女人孩子,凭什么让你当一家之主,凭什么听你的话?说什么原则道义,不过是一个无能懦夫的借口,不过是自私的表现!”
“不,我不是无能,我不是懦夫!”史远航抱住头,大声的叫了起来,甄有钱的话触及了他心底最深的挣扎。
“如果你还是个男人,还想把爱的人照顾好,还有信心达到我的要求,就把钱拿起来。你带着一摞钱回家,你老婆只会问‘有多少’,而不会问‘从哪来的’。”
史远航死盯着那叠钱,郑步青不断向他打眼色,他都没有反应。
“啪啪啪。”
甄有钱拍了三下手掌,圆圈又是十叠人民币整齐码好。
史远航手在颤抖。
“啪啪啪。”
又是十叠,史远航终于抬起头,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我说过,你做的东西不错。”甄有钱淡然的道,笑得玩世不恭的眼底,透露出一丝连史远航也感觉得到悲凉的沧桑,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符。
史远航没有说话,甄有钱又道:“东西不错,有一个价格,有时我心情好会多给点,但我也不是钱多了烧的……”
说到这突然打住,想起自己好像还真过钱多了烧这种活。
“今天起,你是我的老板。”
史远航猛地一拳击在面前的钞票上,把钱死死压住,一字一句,说的比切掉自己的JJ还要艰难。
用身体护住了三十万现金,他红着眼睛,一副谁接近就跟谁拼命的架式。
甄有钱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别那么紧张,这点钱算什么?那我就期待二十一秒的精彩视频吧,我相信它会足够诱.惑,成为这几天的热门关键词。然后也不用你减一个完整版,打包一部葫芦娃,打上点马赛克传上去当完整版就成了,这个至少不会践踏你的原则了吧?”
在场的几个男人会心的笑了起来,甄有钱这一招实在是太损了,给那些求种的人看葫芦娃,还是加码的,这会哭的!
史远航勉力点了点头。
甄有钱吐掉已经吸干的甘蔗皮,郑重的道,“如果做的好,我会让你做一部电影,那是保证你能燃起所有激情的本子。相信我,只要你有真本事,够努力,五年时间,五年时间就会成为让华夏所有电影人仰视的存在,你在乎的人也会获得尊严,幸福,和仰视。”
史远航没有激动,他想了想,干脆的道:“谢谢,我值这个价。”
“我信。”甄有钱已经起身,背对着史远航道,“我无力去改变整个世界,我只能给本事的人一条上升通道,让他不必有一天到了绝路,卖了良心都换不来自己在乎的东西了。”
没心没肺的大少爷悠然的走了出去,安静的屋里只有他吸吮着甘蔗汗的轻微声音。史远航看不到他的脸,只有站在门口一直宁芷主动的拉住了甄有钱的手,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递上了一张纸巾,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影楼,八大跟班只能远远的跟着。
“把一个难得的好人的尊严踩碎,我是不是很坏?”甄有钱问道,带着一股自嘲。
“在你来之前,这个世界已经让那玩意碎掉了好不?”宁芷一脸的满不在乎,“说真的,你是给他送502才对。”
小书痴眨眨眼睛,缓缓道:“宋朝的司马光是国家重臣,很多人刚进朝廷的时候总是先去拜访他。他跟对方聊天的时候常常问一个使人很难堪的问题。他问:你家里有没有钱?你的开支够不够?你有没有欠人家的钱?诸如此类。被问的人出来以后都很奇怪,说司马光这么了不起的国家大臣,怎么问我有没有钱这种小问题啊,怎么会问这种怪问题。后来大家再打听,才知道司马光的标准是:你这个人有没有钱,能不能维持生活,能不能不为五斗米折腰。你有这个本领有这个钱以后,他才认为你有独立的人格。随时可以丢掉乌纱帽,为了我的原则可以不做官。为什么呢?因为我不会饿死,我有钱可以保护我的自由。所以,有没有钱才可以决定一个人有没有独来独往的人格。这就是司马光的一个标准。甄有钱,我明白你的道理。两个口袋空的人腰挺不直。为什么呢?因为你会求人。你说我不求人,我就是说不出,我愿意。好,你小孩得了盲肠炎要开刀,要救命,你没有钱,你要不要为你的小孩去求别人?你会求人。为了自己可以做好汉,可是为了救小孩你会求人。钱是阿堵物,可人活着也要有点钱来保护自己的独来独往,保护你随时可以跟老板说再见,随时不为五斗米折腰。你要有一点点钱,把这钱藏起来,保护你的自由。要在这个基础之上,你才能够说,我一辈子的志愿不是吃饱了穿暖了就算了,我还有更高的更伟大的志愿呢。所以我不觉得你是在击碎史远航,你反而是把从一个不切实际的梦里拉出来。”
甄有钱听罢,愣了好久,旋即大笑起来,捏着宁芷小鼻子道:“还是我家军师会说话,说起大道理果然一套一套的!说得本少爷心情大悦!今天我就发发善心,多多帮人!”
“你要怎么帮人?”
“先往前走走,这不是还没碰见人嘛!”
一行人就在甄有钱的带领下信步而行,忽然从一个比较僻静的大楼转角处传来一把年轻女人不屑的声音:“我说了叫你不要找我,你还来干什么?”
甄有钱双眼猛的一亮,这个桥段好熟悉啊!
他一拉宁芷的手:“需要帮助的人到了!”说着拉着宁芷果断藏好,他一把手势,四大跟班也是迅速分散,一看就是驾轻就熟的样子。
宁芷奇怪道:“怎么着,大少爷你要帮人处理感情危险?是帮男的还是帮女的?”
甄有钱笑嘻嘻的说道:“还没想好,见机行事!”
宁芷绝倒,这哪跟哪啊,什么都还没想好,就先藏起来了。
果然,这时只听一个男人委屈的声音响起:“茶茶,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这不是已经很努力了吗?虽然现在我没车没房的,但是我相信不要多久就能买的上了。不要跟我分手啊!”
他这话说完,带鱼壮汉气呼呼的说道:“这男人真没啊,遇到这种拜金女就得狠抽,少爷,要不我去帮那男人抽人吧?”
“那多没技术含量啊?本少爷从来不使用暴力的。”甄有钱笑嘻嘻的道。
宁芷当即对他竖起了中指:“砸钱、抽人,险些之外还没见你用过别的技能,最暴力的就是你了。”
八大跟班用吃奶的力气才忍住了点头的冲动。
甄有钱浑不以意,吩咐道:“四大键,去买块肉饼,再取一万快钱,买条金链子,还有车钥匙和房钥匙准备好,我有用!”
“好嘞!”四大键风一样的去了。
很快四大键就回来了,小声问道:“少主,弄回来了,接下来干啥?”
甄有钱道:“着什么急,一会见机行事。”
宁芷无语,那边男女都要见分晓了,甄大纨绔还见机行事呢。
众人再次藏好,这时候只听那女声冷哼道:“咱俩处了有半年了吧?你工资涨了吗?职位有希望变动吗?一个月不过一千多块钱,交完房租去掉吃饭钱还剩什么?现在倒好,连工作都没有了,敢你混哪有什么前途!”
男人小声道:“那不是之前那个网站效益不好吗?我这次准备换个大网站干……”
“算了,我才不信呢。”那女人道:“大网站会要你?除非天上掉馅饼了……”
她刚说到这里,甄有钱立刻踢了带鱼壮汉一脚,顿时就听啪嗒一声,真的就有一张馅饼掉在了她脚边!
女人:“……”男人:“……”宁芷:“……”
两个人当街争吵,已经吸引不少人,看到这天上掉馅饼的一幕,所有人都愣住了……
“妈妈,这是香河肉饼,猪肉大葱的!”
一个奶声奶气的少年跑进去闻了闻,跑回母亲旁边欢快的表示鉴定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