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倾尧星默默的瞅着我,嘴角扯起一抹淡讽,仿佛听到了一个特好笑的笑话。
我静静回视着他,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用不着这样阴阳怪气。”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不仅仅是他心中有恨,我心中也有着莫名的恨意吧。
收回笑意,目光瞬间犀利,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扣上了我的脖子,“自然是要杀要剐的。你杀我母后和阿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杀了他的母后和阿妹?短短一句话,便让我有了惊天的觉悟。他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还有看我时恨恨的目光,及对我的无情与苛刻,却只是一个原因,我杀了他的母后和阿妹。而我自己完全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真的杀了他的母后和阿妹?若这事是真的,那我岂不死有余辜?
抬眸凝着他,不知何言以对,只是默默看着他,看着他想一把掐死我的样子。原来被人恨的滋味是这样的,心有些痛,痛得有些恍惚,痛得有些莫名其妙。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被绑在一旁柱子上的秦风华忍不住张口说话。我淡淡睇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被绑到柱子上了,我竟不知道。想来是因为绳子被解开,才被多绑了几道,重新捆到柱子上的吧。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做,是怕他逃跑吧。
毕竟这个秦风华,看着也实在不够老实。但我知道,他也许只是想给我上药止血,怕我血流不止,慢慢死去吧。他若想逃,想必早逃了。
但我究竟不知道他留下的目的,是因为我?还是有别的重要事要办?也许是我想多了,因为我的可能性应该会小一点,从他的性情上便可看出来。
“说。”倾尧星没有放开我的脖子,掐得我有些轻喘,上不来气。
“我给她治伤的时候,她昏睡中有一句话说的是最多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的杀的。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她说不是她杀的,意思是不是你的母后和阿妹并非她所杀?你们是亲眼看到她杀的?还是只看到了结局?”秦风华极其淡定相问。
倾尧星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怔愣,转看向秦风华,微微低眸,缓缓松开了手。而我则慢慢得到了释解,忍不住大口呼了两口气,方才缓过神。
“别认为这样就可以为她开脱。即便我没有亲眼看到她杀,她剑上的血和衣服上沾的血已经说明一切。”倾尧星站直了身体,满眼不屑。
“人都说眼见为实,只是,眼睛看到的又未必是真的。三王子上次设埋杀她,不是屡屡手软吗?若三王子未手软,吩咐乱箭将她射死,我就是有回天之术,估计也无法将她救回。而三王子之所以手软,想必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她没有承认是她杀的,三王子心里便有所顾忌。我看到她掉湖里了,不过是她自己跳的。我相信三王子,再次见到她是惊讶的,当然也是有所心慰的,毕竟她没有死,她若死了,就真的无法查实真相了。我相信三王子也不想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吧,别让冲动误了你母后和阿妹的仇。三王子的丧母和丧妹之痛可以理解,只是杀了她仅仅可以满足一下你内心的恨,却不一定报对了仇,若不能真正报仇,怎可对得起你母后和阿妹的在天之灵?”秦风华振振有词,表情浓缩着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没想到他分析问题,竟也能分析的如此透彻,是我小看了他。如今他这样说,不仅可以让三王子心里有所忌惮,还可以真正保全我性命。如此看来,果真是聪明过人。
倾尧星斜睨了眼秦风华,眉宇微拧,略有所思。半晌无语后,转看向了我,语气波澜不惊,“死不承认没用。你就算不承认,我也有办法让你承认。”看样子,他决意不肯相信我的,认准了我就是杀他母后和阿妹的凶手。杀我,也只是或早或晚的事。
我认真的回视着他,抄着沙哑的嗓音欲说话,却见倾尧星早已经越门而出,丝毫不想听我多说一句话,想来是过于恨吧。
“谢谢。”头斜靠在桌边,毫无表情的吐出这两个字。不仅谢他给我上药替我止血,还谢他的慷慨解围。
“呦,难得啊,难得听你说声谢谢。不过,我说与三王子的话都是事实,你睡梦中的确说的是这话。所以,你放心,即便你失忆了,想必事情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秦风华淡默的宽慰我,话语却附着几分随性。
但愿如此。我为什么会那么期盼他的母后和阿妹不是我杀的?是仅仅不想死?还是仅仅不想被倾尧星亲手杀死?对于倾尧星,我有着莫名的熟悉。是曾经相识?还是仅一两面的缘分?为何会如此的深刻?他对我是这样的感觉吗?也许我想多了,他对我应该只有恨吧。可我为什么那么期盼他对我不仅仅有恨?
次日清晨,天刚大亮,我与秦风华便被强制押到了马车里。
只是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敢给我们两个松绑?这无疑给我们指了一条逃跑路。
我抚着脖处的伤,由于秦风华的及时上药,血才没过多的流,而且伤口已经有些凝结,想必再等一小段时间便可结痂,离好也就不远了。
只是,血虽已经制止,但肉处一阵一阵的疼,还是会让我有些不堪忍受。
秦风华没有看我,只默默把着自己的脉。
半晌后,气愤的摇了摇头,“这个女调药师可真够卑鄙的!居然给我们下蛊毒!”
“什么?”我凝眉好奇相问。
“知道他们为什么给我们松绑,还不怕我们逃吗?中了蛊毒,跑不过一里,毒性便会发作。到时候痛痒难忍,生不如死。”秦风华捋了捋头发,倒有破罐破摔之势,淡然平躺在了马车板处,表示无奈。
“你不是医师吗?蛊毒解不了?”我轻叹了口气,认真看着他。
“医师又不是万能的,再说了,我又不是极品医师,若我医术高明,你身上的毒我早给你解了。如今竟让你身上毒上加毒,想必蛊毒若发作,你身上的毒也会更容易扩散吧。性命堪忧啊。”秦风华啧啧摇头。
我伸出手来,双手手心的毒性印迹已经变成紫黑,也不知道我这条小命究竟还能维持多久。但此时此刻,我却出奇的没有过多的怕意,只淡淡的收起双手,交叠相握,放在腿上,微微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