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盛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是她们年轻的脸。她和楚浩远手拉着手,安然和苏彦在他们身后打闹,齐文轩则微笑着看着落叶。
然后他们一直沿着那条落满金色梧桐落叶的路走,一直走,一直走,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只是天快亮的时候,安然突然醒了,在床上反复辗转,痛苦不堪地呕吐**。
盛夏连忙起来给安然擦拭,收拾,安然睁开眼睛,仿佛什么也看不见,沙哑着声音说:“你去睡吧,我没事儿。”
盛夏看着她那依旧苍白的笑脸和近乎绝望的眼睛,不敢胡乱说话,只能顾左右而言它,“你在躺一会儿,我还没完事。”
她躺着没动,眼睛发红,象大病过一场。“盛夏,你一定要帮我把苏彦劝走,我怕他心眼太死。”
见盛夏点头答应,不久后,她终于又沉沉睡去。
盛夏也打个呵欠,可是却再也睡不着了,梦是美好的,可是现实对她和安然来说,却是那么残酷。
上午有两节课,盛夏不想错过,因为是她的专业课。不是其他不重要的课。窗外曙光初露,补觉是不可能了。干脆她就约好楚浩远一起晨练来阻止她想要睡觉的**。
学校的足球场的一周不知道多少米,盛夏就围着它跑步。以前不知道,今天看来在早上还是有很多人绕着它跑圈的。正如楚浩远一样,天天如此。
落叶在脚下刷刷作响,早晨的空气寒冷却清冽而纯净,弥散着海洋的气息。
身后有脚步声追了上来,盛夏不用猜也知道定是楚浩远,他已经落了自己好几圈了。自己还是体力不行,盛夏停了下来,回过头,清冷的空气里看到一脸和煦的笑容,犹如春日午后的阳光。
等楚浩远跑来的时候,盛夏已经疲惫不堪地坐在了地上。“这就不行了。”楚浩远轻笑。
“困意到是没了,可是好累啊。”盛夏深吸一口气,“浩远,你说安然的事该怎么办呢?真的好闹心。”
“这件事你得听安然的,我们谁也做不了主。不过还是希望她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楚浩远伸手将盛夏拉起。
盛夏茫然地看着前方,“可是以前苏彦是因为我才离开安然的,现在我又再次让他离开,对他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低头,眼睛如同春水一样,凝视着盛夏,眉眼间是一片和煦的温柔和安慰:“别想那么多了,许多事强求不了,苏彦有他的坚持。你也有你的立场,不是吗?”
清晨的阳光撒在他清澈明净的脸上,盛夏在他的怀里,指尖微微蜷起,轻轻握住他的衣角,点了点头。也许这次楚浩远是对的。
上午的课上到一半,包里的手机突然开始没完没了地振动。盛夏出去接电话,电话那头是竟然是纪烈,以前纪烈给她打电话除了是因为安然,再就没什么了。估计今天还是这样。
“盛夏,中午别忘给安然送饭,我以后不会再去了。”他的声音沙哑疲惫,不复平日的响亮。
盛夏吃了一惊,手机几乎脱手落地。“纪烈,你这是干什么,安然你不打算管了?别忘了,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电话那头垂头丧气地回答:“会有人照顾的。”然后一声不响地就挂了。
盛夏拿着电话电话,顾不上收拾书包,只取了钱包和学生证就冲出校门。打了车,便直奔医院,隐约之间又觉得安然有事了。
紧紧离开不长时间,安然就憔悴了很多,下巴愈发尖俏,大眼睛里一片空洞。盛夏原想问她关于纪烈的电话是怎么一回事,可见此情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盛夏,安然脸上仿佛有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不过片刻便消失了,可能她也不知道纪烈会给盛夏打电话。她依然倔强地仰起脸,绷紧了唇角。
盛夏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过了好半天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纪烈让我给你送饭,说他以后不来了。”
“没什么,彼此看着不顺眼。”安然望着窗外,说得轻描淡写。
“安然,别骗我了。”盛夏知道安然没有说实话。
“是我让他走的。”安然嘴角动了动,笑容勉强且带着几分自嘲,“昨天,他和苏彦碰面了,没想到今天上午又见了,我把他们全都撵走了。”
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悲凉,声音不觉变得哽咽。盛夏不敢插话,屏住声息听她接着说下去:“我爱的是苏彦,可是我怀的是纪烈的孩子,如今苏彦回来了,纪烈还对我这么好,我把他们都伤害了。现在只有你可以陪我了。”
一滴眼泪慢慢滑出眼眶,安然闭上眼睛。外面的世界瞬间变得寂静,盛夏怔怔地望着她,一颗心也缓缓下沉。
“不会的,不会的,安然,你可以得到幸福的,他们都是爱你的,你可以选择的的。”盛夏得非常坚定。
安然没有接着这个问题回答盛夏,只是对她说:“盛夏,你回学校吧,我没事,这还有好多吃的,明天我要出院,好好休息,别忘了过来接我。”
“我还是留在医院吧。你……”盛夏还是有些担心。
“不用了,真的。”说完她站起身将盛夏推出病房。然后盛夏就听到她的房门轻轻关上,吧嗒一声落了锁。
无奈,盛夏只得匆匆赶回学校取她的书包。那半堂课夜不了了之了。
回到宿舍,她胡乱看了几页书,又收拾一下房间,然后换上睡衣就钻进被窝。
可是夜里盛夏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没上大学之前,她一直以为,爱情是美好的,可是上了大学才发现,原来爱情不全是风花雪月,它的份量也会如此沉重,让人黯然,让人流泪,伤人,然后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