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的咬牙切齿也不全是因为阿土,还是因为他看到的东西。用文明干净的词来说就是人体标本!只是这标本的本体似乎并不是正常死亡,其制作者的技术也不怎么高,标本似乎一次性脱水,肌肉严重萎缩,很是吓人。
这是从道观的运输队里发现的,是只有一个?只是道观特殊身份的人用以保存瞻仰?不对,标本看来只是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就算是身份特殊需要保存尸身的,也应该恭敬的请来吧,这么会如此运来?是只有这一个还是——全部都是!
夏长生想到这里狠狠打了个冷颤,不敢深想其中的肮脏龌龊。运输的人显然是不知道他们所运何物,究竟是何人用军队的新兵来运这些东西?
要报官吗?不,官府不一定不知道,甚至他的父亲可能也是知道的。长生抬头看来,十几个人举着火把,看着他,眼里有恐惧,也有信任。不能报官,不能拿这些人的性命去赌!
视而不见吗?不作为也是一种犯罪啊!明知道这种恶性事件的存在却不采取措施,那我们也成了间接的杀人者。
长生右手食指弯曲,牙齿咬在手指的关节处,微微的疼痛让他的大脑更加的清晰。快想想,没时间了。不!要冷静,一定要冷静,慢慢想,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怎么才能让人不怀疑他们庄子,而把箱子里的东西公之于众呢?
公之于众简单,只要在公共场合被人发现即可。可是怎么撇开自己庄子的嫌疑呢?老捕快押送的最后一批货,那个时辰城门应该已经关了,但是如果他们不能进城,也不会那时候出发,也就是说,除了这个箱子,现在全部都在城里了。如果这个箱子也出现在关了城门的城里,那是不是庄子就没有嫌疑了呢?
可是怎么进城呢?投石机?热气球?条件足够都可以,但是没有那个时间制作试验。
洛河县县城有三个城门,但是实际使用的只有两个,南门进城,北门出城。第三个是收夜香的人出城的门,还有昨日关城门时轰出去的乞丐第二天进城的门。说是城门,却还不如富裕人家的府门高大。一般人是不屑也不许从那里进城的。但这里却是比别的城门早半个时辰开的。
长生一行人寅时就等在南门正门准备进城,到卯时天微亮的时候排队的人、车已如长龙,长生他们则是排在最前面。
城门缓缓打开,发出古老的声音。守城的士兵还有些睡眼朦胧,打不起精神。一边伸懒腰一边有气无力的喊着,“排好队,排好队,挨个进城啊!”
长生这群人就是第一个面对士兵们起床气的人。
“什么人,带了什么东西,要去哪,检查——检查——”
管家一手牵着马微微躬身,“兵爷,我家少爷是夏县令家的公子,因为喉咙受伤一直在庄子上养着,昨夜竟然能说话了,这不今日早早的进城来看大夫。”
“胡说八道,咱们胡县令家的公子我昨天才看到,好的很呢,也没听说有什么别的公子,就算有也在小娘们肚子里,哈、哈、哈、哈——”守门的小兵们一阵大笑,让管家觉得异常的羞恼,直想要上前给那口不择言的人一脚,让他知道对他客气是自身礼貌,对他不客气是理所应当!
“张管家!”一个嘶哑的声音及时拉回了管家的理智。车夫拿下车帮上的小凳,还没挑帘,帘后就伸出一只白玉雕成似的手挑开车帘,然后出现在大家眼前的就是那张美艳的脸。
长生踩在凳上在心里念了个抱歉,就着管家伸过来的手,下凳在地上站稳。
“我是不是真的县令家少爷,一见便知。”这是意外情况,但是也没有事事都按自己计划走的不是,不然自己岂不是成了神算子。
“县令哪是你想见就见的。”或许因为是长生的容貌,让这个邋遢的大兵说起话来也没有刚才凶恶,有些气弱。
“就是找个咱们府里扫地的也成,定是认得的。对了,张管家应是没少进城,应该有人认识的。”长生看了看管家,说道。
“我认得,我认得,是县令家的张管家。”一个小兵在后面提着脚尖叫到。
“混蛋,那你怎么不早说,一家人都不认识一家人了。”那头头是最近才调来守城门的,张管家自然是不认得的,认得的人也不言语,显然是想看他笑话的,还好有个少根筋的出了声。“放行——放行——”
“慢着,规矩还得遵守,检查一下吧。”张管家说道。
“不用啦,都是自家人”。大兵笑得有些谄媚。
“谁和你自家人!检查,免得又有什么脏的臭的怀疑这个那个。”
长生一行共三人,管家自己骑了匹马,身上和马上都没什么东西。然后就是车夫驾了马车,马车上也干净,只有薄薄的一层毯子,竟是什么都没带的。
“张管家请。”大兵还真是认真检查了一下,虽是县令家的管家却也是面服心不服的,还真是想找些事儿的。
张管家重重的哼了一声,马车上的长生听了摇了摇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张管家心不沉。
长生一行人刚被放行,一个乞丐就大叫着救命向这边跑来。
“救命啊,死人了,妖魔鬼怪害人了——”
中国人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围观,放在这几千年的古代也是一样的。城门外等着进城的挤着向前看。城里的人纷纷跑过来围观询问。
原来是这个乞丐在荒么巷的枯井边发现尸体,说是不敢进衙门,就来城门这里报官了。荒么巷以前不叫荒么巷,只是因为这条街以前发生一场大火,烧了这一片房子,这里十有八九的人都死在火里了。就算后来官府组织整理了一下,但是也没人愿意住在这里了,更是没人愿意去那里了。
长生一行人被放行后,后面的人向前涌,却是被士兵堵在门外。两个小兵去衙门里报信了,想要去找那乞丐确是不见了影子。
车夫驾着马车向医馆前进。管家却骑着马独自走了。马车上之前还摆在那里的小凳却是不见了。
管家来到枯井边,用匕首三下两下剥掉了小凳四周的薄木板,这哪里是那个小凳,明明是昨天晚上的箱子。管家非常佩服他们少爷,把一个箱子用黑白灰三色就给画成了一个凳子。竟然真的很,不仔细看都发觉不了,少爷说这是视觉错觉的效果。他是不懂的。
把箱子放到井边,把怀里的水袋拿出来,一水袋的热水就倒在了箱子周围。这也是他不懂的。少爷说这是为了把箱子冻在地上,热水是比冷水容易结冰的。
做好这些,管家看了看周围,收拾下自己留下的东西,匆匆的走了。
长生的这个主意主要是运用了人的错觉,利用3D阴影做出假效果,让人不去注意箱子——这是视觉错觉。用乞丐的话误导众人,让大家以为那个箱子早就在那里——这是时间错觉。最后还有就是Mpemba效应。
在医馆看了喉咙,还是如失声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好。现在能说话了,长生也就不在意那些了。
马车停在夏府门前,长生刚下车就看见门内江南的身影,还未走近,就清晰地听见看门的张伯在叫夏少爷,却不是叫他。长生想起之前老捕快奇怪的表情和城门大兵的话。江南——两个字含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江南也恰好回头看见了长生。两人脸上都挂着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