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几日,这日早晨,覃蓁奉了淳于岩的命令,回御药房取几味药材。倚蔚有些日子没见着覃蓁了,复又见面,自然很是高兴,拉着覃蓁左问右问。覃蓁因着有差事在身,也不好多耽搁,只闲说了一会,便从御药房里出来。正走在太医院一侧的石板路上,覃蓁隐觉似有一个人影躲躲闪闪的在树丛中。覃蓁朝那边望去,正是阿覆。
覃蓁忆及阿覆的病,不由快走几步,迎了过去,问候道:“你可大好了?”
阿覆从林中走了出来,看着气色已好了许多,她答道:“嗯……都大好了……”
覃蓁笑着道:“哦,那便好。我有差事在身,就不和你多说了。”说罢,转身要走。
阿覆忽然急唤道:“等等……”
覃蓁听言转过身去,阿覆又不再言语,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覃蓁疑道:“你怎么了?”
阿覆面露愧色,支支吾吾道:“我……那个……上次多谢你了。”
覃蓁淡然一笑:“何必放在心上。”说罢,又欲离开。
这次,阿覆忽地拉了覃蓁的衣袖:“我有话要和你说。”她显得似乎难以张口:“这两次若不是你,我只怕性命都说不定丢了。可是我……我曾……”她咬一咬牙,似下定了决心似的,接着道:“嗨……我曾经帮着旁人害你,我原想着,反正最后没成事,也算不得什么,就没放在心上,权当从未有过这样的恶念头。可是这段时日,我……我这样倒霉,想是曾有过害人之心,招了报应了,偏又是你救的我……这两日,我总在想,是不是应该把有人要害你的事告诉你,好让你上个心,不然我真是日夜都不得安宁了。”
阿覆显然是在指曲映堂探视沈端姝之事,那件事,覃蓁早已猜出一二,此时听阿覆“招”来,倒也未觉多少讶异,只是阿覆主动来说,却是意料之外。
阿覆见覃蓁并不说话,越发不知该如何说了,讷讷道:“那时御膳房的揽菊来找我,说只要我能让你偷偷去曲映堂探视沈长使,就给我一个价值好几百金的镯子。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也隐隐能察出她绝没安好心。我本来不想答应的,可是那是好几百金的镯子啊,我这一辈子也挣不到这样多的钱。虽然迟疑,可我还是答应了,心头想着,或许揽菊不是要害你呢……呵……我也明白,她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不是要害你,好好的偷偷摸摸的托我做这个做什么……”
覃蓁见她惭愧之色愈浓,悠悠一叹,道:“揽菊只是御膳房的小宫女,她怎么可能拿得出那样贵重的镯子呢?这样的话你怎么会相信呢……”
阿覆低低道:“开始时我自是不信的,可是她的发髻上竟然插着一支上好的簪子,我一眼看去,少说也值百金,她只是个小宫女,又不在主子跟前伺候,哪来这样贵重的赏赐?必是有个大人物在她身后指使,既是大人物,几百金的镯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当时就动心了……满脑子都是那闪着光的镯子,竟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
覃蓁见她如此,不忍道:“罢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你无需如此……”
阿覆眼圈有些泛红:“我今日和你说这些,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得罪人了,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一般的人。像那种成色的簪子,还许了一只镯子,这可不是我们这样的小宫女,小内监能拿得出来的。”
覃蓁轻轻扶了她的胳膊,神色微正:“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只是这话今后万万不能再说了。”
阿覆点点头:“我不过和你说,图个心安罢了。今后自是不敢再提了。”
覃蓁只觉出来的过久,一心急着回长康宫,便道:“嗯,那我便回去了。”
阿覆未再挽留,脸上却是终于有了一点舒怀的笑容。
回长康宫的路上,覃蓁不由蹙了眉,阿覆所说的“大人物”大约应是蔡语墨吧,对自己如此怨仇的,除了她,还能有谁呢……只是贵重的赏赐,还要指使御膳房的人,这不是她一个刚封了少使,又无多少家族背景的人,能够轻易办到的。
已近入秋,宫中的桂花尽数开放,连宫道上都处处弥漫着馥郁游离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覃蓁猛然间想起沈端姝方醒来那会说的:“你看这些粉儿蝶儿的,哪儿香艳就往哪儿钻,挑拨了这又挑拨那,搅得谁的日子都不安生……”,心头一颤,竟是如此。自己从离宫刚回王宫时,并没有人与自己为难,可见凌妃那时见自己沦落至此,对自己已放下心来,不再打算分神对付自己,然而,自己与蔡语墨在湖边一遇后,谋害就接踵而至,哪有这样巧的事?想来必是蔡语墨怀恨在心,多加挑唆,才致凌妃复又打算对自己斩草除根。蔡语墨,她真要如此赶尽杀绝么?!覃蓁不由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