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重逢
“姐姐，你们务必一定要幸福！”一字一词她说得格外刻骨铭心，然后伸手轻轻阖上门。
“其实，你可以等到有他的好消息传出来再走的。”望着那扇闭上的门，肖瑶喃喃自语。还是心软了，她让步了。
“不用了，肖瑶姐姐。”门外，肖瑶不小不大的声音传进阎心月的耳中。脸上的笑靥不见了，她低着声回答。她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这里多逗留一分钟，心就会遗落一分。早早离开，早早收心才是。及时抽身，依恋才会少些。
萧家庄正如外面传言般被查封了。皇帝下旨，在案情没查明之前，萧家庄内所有的家眷都不能擅自外出，财产均查封。
这几天阎心月很忙很忙，打扫二少爷专用的书房，整理二少爷用过的书籍、笔墨纸砚，把丫环们刚刚洗干净叠好的属于二少爷的衣物从衣橱里翻出来重洗，忙到不眠不休。此刻，她正端坐在水槽旁，努力地搓洗着木盆里的衣服。
“小姐，你休息一下。让小玉洗吧。”小玉终究是忍不住了，恳求道。小姐自那天从醉香楼回来就不知怎么了，一个劲地找事情做，忙里忙外的，没有停歇过，身子终于受不住，病倒了。躺在软榻上的阎心月面对她手上的那碗浓汤时皱起了眉头，嫌恶地撇开头，小玉暗暗松了口气，多天了，在小姐脸上她终于找到了些生气。但也只是安分了几天，身子微恙，小姐就坚持起来继续忙碌，她要帮忙，小姐却不让，她只能像此刻这样在一旁看着失常的小姐干担心，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用了，我想亲自为相公把这些不会穿不上的衣服洗洗再叠好，你可不许跟我抢。相公回来后一定很惊讶，肯定会夸我的。”她回头对小玉露出浅浅的酒窝，接着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呢哝。“记忆中，相公似乎没有夸过我。”脸上的笑容褪去了，她轻皱了蛾眉。印象中，她除了闯祸就是闯祸，相公不厌恶她就算不错了吧。她自嘲地苦笑。
时而轻笑时而蹙眉，小玉被她脸上变化丰富的表情迷惑了，小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贤淑起来？二少爷又不在，她该怎么做？
“小玉，我是不是个很坏的主子？”她抬起头，眸子里没有平日的淘气。
“……”小玉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愕住了，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咋见主子脸色一黯，才急急地开口，“小姐，你别误会。你对小玉很好。”她说的是真话，小姐尽管淘气调皮，常常让她很累很无奈，不过仔细回想她不曾讨厌过小姐，甚至总是被她无心的一个小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记忆中小玉除了总是被她骗被她逗弄，不曾得到什么好处。“小玉，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金步摇送给你。”那支金步摇，小玉认得。有一次着男装上街，某位千金小姐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小玉不要，那是小姐很喜欢的首饰。”小玉摇摇头，不敢接。她记得小姐咋见到这支金步摇时欢喜的表情。
“本小姐不喜欢它了，你不要的话，我就把它扔了。”作势扔掉，小玉赶紧接过，阎心月笑了。
“小玉，如果我不在了，你要替我照顾好二少爷。”她笑着睨着小玉，水漾的大眼深不见底。“小姐，萧家庄准备没有了……”小玉哭丧了脸，想起自己当做家生活了多年的萧家庄被查封，就悲从中来。
“不会的，相信我。萧家庄不会有事的，二少爷也会没事的。你答应我，少爷平安归来后要好好服侍他。”她笃定地说。相信肖瑶公主的能力，她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一定可以扭转局面的。
没由来地一阵心慌，小姐好似在跟她告别。“小姐，你……”是怎么了？
在她眼中看到了疑惑，阎心月笑着摇摇头，重新埋头洗衣。“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淡淡的忧伤在心头萦绕不去。
深夜，喧闹的白城也沉浸在一片宁静中，萧家庄内下人也歇下了。这时，丫鬟的房门打开了一道小缝，接着一抹纤细的身影闪出来，肩上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轻轻合上门，像是要将萧家庄的一切深深刻在脑中一般，她深深回望了半晌，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离开萧家庄，她该去哪里？
公主府邸，鲜花飘香的花园里，一座奢华的亭子内，大理石桌上摆着漂亮的棋盘，一男一女此刻正在悠闲地对弈着。
“该你啦。”着宫装的美丽女子笑望着对面的白袍男子。
“案子审得怎样，什么时候才会定案？”萧应然状似平淡地问，肖瑶公主却听出了他的心神不宁，笑容僵在了嘴边。就算借父皇的名义也留不住他的人吗？
“你担心她了？”她挑眉，明知得到答案，心一定会痛，还是问。
“那么多天了，她一定很担心。映山红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怕月儿应付不来。”他坦白道。
“放心吧，映山红欺负不了她。”她敛下眸，小声地说。
“你那么肯定，是不是早已派人保护她了？”他惊喜地瞅着她，脸上露出了这几天第一个笑容。肖瑶尴尬地点点头，心里不是滋味。如果……如果他知道事实，还会这样对她笑吗？
“谢谢你，肖瑶。”
半个月后——
八王爷联合萧家庄大庄主萧应豪企图谋反一案真相大白，皇帝贴榜告示天下。八王爷因谋反罪，罪大恶极，秋后问斩；萧应豪流放塞外，永不得回来。萧应然因协助破案有功，封为逍遥王，官居爵位。
今天的白城呈现出百年不曾出现的热闹。早早地，城内就挤满了百姓。只为迎接让他们白城自豪的逍遥王——萧应然荣归。听说当今皇上最宠爱的肖瑶公主以及驸马爷慕容王子也会来呢，他们沾萧庄主的光，得以一睹公主、王子的风采。
“来了，来了！”人群中不知谁这么一喊，人群开始疯狂地往城门口涌去，一个小小身子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稍稍稳住身子，小人儿随手抓住一个路人，皱着眉头，疑惑地问:“请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街上为何那么热闹？”
路人回头，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在看清书生的容貌时转为难于置信，说话时还目不转睛地瞅着他异常俊美的脸，“兄弟不知道吗？萧家庄的少庄主萧应然协助皇上破了大案，封侯爵了呢。今天是逍遥王荣归的日子，你不知道吧，听说肖瑶公主和慕容王子也来呢。真是我们白城的光荣呀，那么尊贵的王族到我们这里来，还是第一次呢……”路人一边感叹，一边不忘着迷地看着眼前这张绝色脸庞。美，实在是美极了。可惜了，如果这张脸长在女人的身上那该是多么的倾国倾城。
“萧应然？”他不解地呢哝。“萧应然”这三个字给他异样的感觉，“公主？”那该是美若天仙吧。皇帝是打算将公主下嫁吗？这样的想法跃进脑海，少年心里涌入淡淡的忧伤。
“公子是外地人吧？不知道萧家庄吧？”望了一眼他的打扮，还有陌生的模样，路人这样猜想，接着叨叨念念。“说起萧家庄，它可是有百年的历史呢。据说萧家祖先白手起家，将一个小小的镖局慢慢将家业壮大……逍遥王也就是萧家庄现在的少庄主前段时间因为牵扯八王爷造反一事被关进天牢……现在真相大白啦。原来八王爷的同党居然是萧家大庄主，真是看不出啊。萧家大庄主平时做人正派，真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跟八王爷联手造反，还陷害自家兄弟，将自己兄弟至于死地！幸好，我们的逍遥王聪明，不动声色，将计就计，协助皇上将反贼扫除……”路人一会儿义愤填膺，一会儿又露出佩服万分的神情。谁也想不到一切事情都是萧家原来的庄主萧应豪安排好的阴谋，为了夺家产竟然加害自己的亲手足。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不过听说萧应豪并不是萧老爷的亲生骨肉，只是当年领养的一个孤儿，莫怪他会这样狠辣地对待兄弟。
“逍遥王来了！公主来了！”人群云涌中有人又这样喊，于是那路人丢下他看热闹去也。
随着人流拥挤的方向望去，他一眼便看到那个坐在赤红色高头大马上英挺的白衣男人。男人俊美的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向四周的百姓点头，突然让他有见到天使的错觉。他就是萧应然？
转过头，坐骑上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他过于热切的眼神，脸色骤变，扬起的笑容倏然僵在嘴边。他垂下眼，思考自己何时何地见过这人，浑然忘记自己正大刺刺地杵在大街中央。
乐器的吹打声越来越近，他缓过神才发现自己杵在大街中央，顿时慌了神，想要闪开，却发现脚仿佛生了根，眼看马蹄声就要靠近，他的眼眸越睁越大。千钧一发之际，身子一紧，待他回过神时，他已躺在一具温热的胸膛里。掀眼帘，他惊愕得眼眸睁得更大了。
这张脸……不是？他难于相信眨眨眼，目光投向热闹的源头，那儿，已不见男人的影子……回眸仰视头上男人那张阴沉的脸，身子竟然控制不住微微发抖。勉强露出笑，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你……可以请你放开我吗？”
稍稍使力，铁臂箍紧怀中挣扎的身子，萧应然的眉峰不自觉隆起。黑如墨的眸子细细地打量怀中受惊的人儿。她如看待陌生人般的目光？……
“你搞什么鬼？为何一声不响就离开，知不知道我几乎掀翻了整个城池只为了找你？”她的话他置若罔闻，一个劲地盯着她，眼中有狂风暴雨欲来的征兆。想起这半个月自己像个疯子般疯狂地寻她，她居然用这样的眼光看他？
“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微皱眉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和这个男人是第一次见面吧？
“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她这样的语气令他的怒气更加腾升，初见她的喜悦被一股怒气代替，脸色如履薄冰。
“公子，你说什么啊？可以请你先放开我吗？”偎在他怀中，令他有慵懒的错觉，以为自己合该躺在这副胸膛里的。这样的念头闪过脑海，让她羞愧不已。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啊。
“你真的不认识我？”居高临下俯视她，他试图在她眸中找出细微的端倪。
“公子真的是认错人了，我和公子是第一次见面。”他确定地摇摇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中心却有些不确定了。
这个男人为何让他觉得如此熟悉？
“……可能是我认错人了。”沉默了半晌，他这样说，也松开了抱着她柔软身子的双手。
“公子明白就好。”垂下脸，声音细细地说。莫名地，有些失落。“那在下告辞了。”他只想逃开这些无法控制的思绪。
“等一下。”情不自禁，他拉住了她的手。
“你，还有什么事？”回眸，他不知他的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
“请问姑娘芳名？”嘴角泛起一抹笑，他的声音温柔魅惑。
“我叫月儿。”陶醉在他所布的温柔中，她没有发现他的称呼。她着的明明是男装……
喜悦跃上眉梢，“月儿……”他唤得深情唤得暧昧，那双摄魂的眸子兜在她身上。连名字都一样，他确定他没有认错人，那种强烈的熟悉感是不会错的。“为我刚才的唐突，我想请姑娘喝杯茶聊表歉意。可以吗？”
“喝茶？不用了。”她月儿摆摆手，“公子不必在意。”迷糊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已看穿她的伪装。
“小姐不答应就是不愿意原谅在下。”笑容敛起，萧应然煞有此事地说。
“这……”她有些犹豫了。毕竟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学不会拒绝人。况且这位男子如此有诚意。
不待她思考，他自作主张拉起她就往城东那座显眼的建筑物走去。月儿只能被动地让他牵着走，久久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叫什么？小姐？他怎么知道她是姑娘家？
“公子，请用。”小丫头低垂着头，端上水果茶以及几碟精致的点心。
“谢谢。”月儿笑着道谢，特有的柔和嗓音令小玉一震，猝然抬头，表情错愕。这张脸……
“小姐！”小玉惊呼，激动得眼泪簌簌地流下。
“姑娘……”急忙从位置上站起来，掏出袖中随身携带的手帕月儿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姑娘你怎么了？”她拧起眉，疑惑地瞅着小玉。不明这些人咋见到为何都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小玉好想你啊。”拉过她的手，小玉还没从刚见到她的喜悦中恢复过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她对自己陌生的称谓。
“姑娘？”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大的疑问萦绕在在月儿的大脑中。今天为何她尽碰到些怪人？
“小姐？”小玉这才注意到小姐对自己生疏的称呼，愣在了一旁。小姐是怎么了，为何连她也认不出了？那么少爷呢？
“你是不是连少爷也认不得了？”小玉心惊。
“少爷？”是什么人？月儿凝着眉想她该认识她家少爷吗？她家少爷是何人？
“就是刚才领你回来的公子呀？”小玉急得额头上都渗出汗来。
“哦。”她恍然大悟地颔首，接下来的话使小玉原本还有些雀跃的心瞬时打进低谷。“你说的是他呀。认得啊，刚刚认识的人嘛。”
捣着额头，小玉只差没晕。小姐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又在跟她开玩笑？
“小玉，在和月儿小姐聊什么呢？”萧应然带笑的俊脸出现在两人身后。闻言，小玉回头狐疑地看着自家少爷，欲言又止。她家少爷像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她只能将疑惑暂时憋在心里。眼眸望向月儿，温柔得可以腻死人。月儿不自觉地向他露出了笑容，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煞是可人。
“喜欢我特意让下人准备的水果茶和点心吗？”迈着沉稳的步子他来到她身边，温柔的眼眸不曾离开她秀气的俏脸，眼睛的余光扫过桌面上可口的点心和香甜的水果茶。
“公子客气了。”她莞尔一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桌上摆着的食物，眼睛一亮，一阵饥饿涌来，她捻起一小块点心放入口中。“很好吃，我喜欢。”她享受地眯着眼，发自内心地称赞。她喜欢这种入口即化，唇齿留香的甜。
“月儿姑娘喜欢就好。”眼角闪过一抹奇怪的光芒，萧应然满意地笑笑。“我们也算是朋友吧，你叫我应然就好。”
“那你也唤我月儿吧。”这样才公平。
“月儿明明是姑娘家，为何要做这样的打扮？”他这样问。
“郭大哥说女孩家一个人出门在外，这样的打扮比较方便。”突然想起自己出来大半天了，郭大哥在家该是着急了。“对不起，我想我该走了。否则郭大哥可要担心了。”说风就是雨，匆匆道别就要往外冲。
咋从她口中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萧应然顿时怒火攻心，再看到她那副急忙离去的模样，更是醋劲大发。长脚一迈，三步两步便追上她，大掌粗鲁地拽住她的手臂。“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去不安全。今晚就留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如何？”
抬头，太阳果然不知何时已经西下，四周慢慢变黑。想起回去的路一片漆黑，月儿有些举棋不定了。郭大哥还在等她回家呢。
“如果你怕你郭大哥担心你，我可以派人去跟他说声，让他放心。”他看出她的顾虑，体贴地替她解决了问题。
“好吧，那月儿就叨扰了。”她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意。
“小玉，先去帮小姐收拾厢房。我稍后带小姐过去。”他利落地吩咐。打算趁这个时候好好打听清楚这妮子挂在嘴边的那个男人是谁。
深夜，硕大的书房内两男一女还在商量事情。
“听说你找到那个丫头了？”男人这样问。
“听说人此刻就在府上？”女人接着问。被询问的男子姿势慵懒地靠着软椅，沉默。
“你倒是说话啊。”女子看不惯他温吞的性子，先声夺人。这男人明知她是急性子，是故意报复她吗？小气！
“瑶瑶！”李元勋低声喝止自己的小妻子。怕小妻子因为一时的心直口快惹来好友的怒气。
“你们想知道什么？”抬起眸，他淡淡扫视了一下两人。“元勋，你该管好你的女人。”话是对着李元勋说的，目光如寒地盯着还穿着新嫁娘喜裳的肖瑶公主。
“然，我在这里代替瑶瑶向那你道歉。希望你原谅她，她已经知道错了，这次只是出于关心。你别误会。”李元勋低声下气，对于好友觉得很抱歉。瑶瑶那次的事情做得确实太过分了，如果换做是他也难以原谅她。应然的冷淡和讽刺，他完全可以理解。
“萧大哥，对不起！”收起脸上的倔，肖瑶公主很有诚意地道歉。其实刚把那丫头赶走，她就后悔了。立即派人出去找，那丫头却仿佛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
“肖瑶已经向你道歉，你就原谅她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李元勋淡道。也只有对应然，高傲如她才会低声下气。
“月儿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叹了口气，一改先前懒散的模样，他严整辞色地开口。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李元勋和肖瑶同时皱了眉头。
“派人去查原因了吗？”李元勋接着说。
“那天她出了城，就一直往山上跑，没想到遇到泥石流，是一个经过的猎户救了她，但她醒来后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他简单地将属下调查的结果告诉两人好友。
“脑子受撞击，的确会导致失忆。”李元勋沉声分析。对医学他略懂皮毛。
“她会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吗？”闻言，萧应然问。他早已下决心无论她是否能找回记忆，他都不会让她再次离去。可惜，派出人的还查出一个棘手的事情。那个丫头竟然为了报恩，准备嫁给那个猎户。小丫头虽然了没了记忆，不过脾气却没有改变。倔强的她想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这个说不准。有人很快就会恢复，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回记忆。”李元勋照着以往的经验说，“宫中御医的经验丰富，医术高明，可以请他们来看看。”
萧应然点点头，现在也只有这样子了。
寅时刚到，月儿就起床了。心里惦记着事，她彻夜不眠。她被安排在跟主人萧应然的主寝室仅几步之遥的客房，站在萧应然的寝室门前，她犹豫着该不该敲门。那么早，会不会打扰到人家休息？
不过她真的得回去了，她不在，郭大哥应该也是彻夜不眠吧？就在她皱着眉头踌躇在门外的时候，门却毫无预兆地打开了。还来不及反应，她便被拉进房内。
“那么早，你起来干什么？”萧应然恼怒地盯着小丫头被冻红的小脸，心疼不已。虽说已是初春，不过早霜还是很重。人在外面逗留久了，很容易染上风寒。这丫头一大早的，就着只着这身单薄的衣服杵在门外？
月儿抬起头，凝视他刚醒发丝微乱，下巴冒出青青胡渣却别有味道的模样，微微发怔。仿佛着了魔，小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他的脸，被他粗粗的胡渣微微刺痛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她发出低低的笑声。
任由她的小手在他脸上放肆地游走，他刚睡醒的声音显得异常低沉。“好玩吗？”
“好玩。”她呆呆地点头，没有发觉自己此刻的举动有多亲昵，只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种游戏。
她诚实的回答惹得他哭笑不得。尽管失去了记忆，她天真大胆的性格却没有丢失啊。
“你那么早打算回去？”他留意到她身后那个小小的包袱，脸色一沉，轻轻箍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对……对啊。”魔咒瞬时消失，她顿时清醒。刚才她在做什么，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低下眼，她有些自责。自己到底怎么了，遇上他之后就完全失常了。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谢谢你的照顾。我要回去了。”她慌乱着要挣脱他的禁锢。
“那个郭大哥是你的亲人？”他问，不想承认自己所了解的事实。
“对。”月儿颔首，郭大哥待她就像自家哥哥，况且他们就要成亲，她的丈夫就是她的亲人。
她毫不考虑的回答伤了他，手掌一托，她坦荡的小脸整个映入他眼眸。“你要嫁给他？”他要她听她亲口说，尽管这样自己可能会发疯。
“嗯。”她点头，没有古代女孩的矜持。
“为什么要嫁他？”明知答案，他还是问。只想帮她理清她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恩情而嫁给那个猎户。
“郭大哥对我有恩，我无依无靠，如果不是他收留我，我不会活到今天。”她踌躇了一会儿，老实地将自己的所想告诉他。他身上有一种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信任。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就要嫁给他？”他扬起浓眉，眸子因她单纯的想法而有了笑意。幸好他的小女人对那个男子没有别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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