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妃嫔可保举家中女子入宫,沐钰心思单纯,凭这些年,萱儿处心积虑与她培养的‘感情’,她一定会保举萱儿入宫,萱儿一旦得宠,沐钰在宫中便永无翻身机会……
这些年,她们母女在沐家所受的委屈也能……
“你听娘说,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娘说通了你父亲,沐钰就是再不愿意,也由不得她,至于沐苓嘛——”苏芸茹目光一凝,她早已经想好了对付她的法子。
“那如果父亲不答应呢?二伯父孝期还有将近一年呢,如果在这期间皇上先将沐钰接进了宫……那女儿还不是永远都要被她压制着?”沐代萱的目光紧紧盯着苏芸茹,眼底阴郁得似要滴出水来。
苏芸茹被女儿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措手不及。
脑子飞转着,希望能尽快想出一个法子来。
沐钰得皇上青眼,皇上下旨接沐钰入宫。
皇上不下旨接沐钰入宫,沐苓先入宫,凭沐苓与沐钰的关系,一旦在皇上面前提起沐钰,皇上还是会下旨接沐钰入宫——
也就是说,无论皇上会不会想起今日在狩猎场遇见沐钰之事,只要沐苓入宫,沐钰都有可能会入宫。
如果沐苓不能入宫,自己再促成沐钰与苏冶的婚事,那——岂不是就能为萱儿扫除所有障碍?
“萱儿莫急——”苏芸茹看了一眼小脸憋得瘀紫的女儿,压低声音将心中酝酿好的计策与女儿说了一遍。
墨羽回到帐营内休息,除了孙竞泽和负责保护墨羽的将士,众位大臣纷纷告退。
待众人离去,孙竞泽便带着沐玥来到摆放物品的后备帐营。
……
“怎么样?沐副将?”今日他秘密下令让几个轻信部将暗中观察众人狩猎情况,并暗暗记下每个人狩得猎物的数量。
“苏太师的箭囊中只剩四十七只箭。”沐玥是负责盯守苏家父子的,苏太师总共只射中两只猎物,应该还有四十九支箭才是,先前检查时,他的箭囊中还是五十支箭,也就是说,射中那只白狐的箭很有可能就是苏太师的。
那么,射五小姐箭的那支短箭极有可能就是——苏冶的。
“将军,我们要不要将此事禀报皇上?”苏冶在军中嚣张跋扈,仗势凌人,沐玥对他本就心生反感的。
孙竞泽沉眉思索良久,才摇头道:“毕竟我们还没有确实的证据,单凭猜测……此事还是先不要张扬。”苏家在朝中势力甚广,就像是根深叶茂的大树,没有确实的证据,就算禀报皇上,也至多是扳枝摘叶,根本撼动不了树干,更别说是动摇根基了。
更何况,苏冶的背后还有云王——
他的兄长又是皇上视为亲兄弟一般的苏哲。
“我会找机会提醒皇上的。”云王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也不得不让人忧心。
他也几次三番在皇上面前提起过,让皇上提防云王和苏家,可皇上都置若罔闻——
幸好,如今军中大权尚未被云王和苏家掌控。
五六月,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老太君酷爱牡丹,所以后院花圃中种了各种花色的牡丹。
每到这个时节,老太君都会组织赏花诗会,带着沐府女眷游园赏花吟诗作对。
沐苓还有两日便要入宫了,所以这一期的游园赏花诗会对所有人来说更是弥足珍贵,也许,大家明年再无法齐聚一起,共同赏花作诗了。
老太君见满园牡丹开得甚是喜人,诗兴大发,又联想到还有几日沐苓就要入宫,遂令每人以牡丹为题,写一首诗送给沐苓,作为道别礼。
老太君题的是一首宋朝谢枋得的《牡丹诗》:“兰佩蓉裳骨相寒,山中何日鼎成丹。春深富贵花如此,一笑尊前醉眼看。”
“苓姐姐——”沐钰拿了一张用簪花小楷写了几行诗句的雪白宣纸道沐苓手中。
沐苓接过宣纸,细细打开,轻声念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沐钰的嘴角勾起一道美丽的弧线,眨着清澈无垢的双眸道:“希望苓姐姐能如牡丹一样,名动京城,艳压群芳,成为母仪天下的女子——”
母仪天下?不是那个癞头和尚给钰儿的批命吗?
沐苓脸上噙着的笑容略滞了一下,若钰儿命定会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那自己呢?
又联想起前两日,君主狩猎,皇上用龙撵送沐钰回来的事情。
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感袭上心头,从小到大,自己都把沐钰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爱护她,呵护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涛,“谢谢钰儿妹妹。”
沐玥写的是一首唐朝皮日休的《牡丹》:“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希望妹妹此番入宫,能够成为那百花之王,宠冠**……”
……
沐代萱在正室姐妹中最小,亦是最后一个给沐苓送上诗词的,沐苓捏在手心细细品读一番:“何人不爱牡丹,占断城中好物华。颖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占断城中好物华…千娇万态破朝霞,好诗,确实是好诗!”曹植的洛神赋她读过,甄宓是三国时期三大美人之意,亦是曹丕的皇后,又是魏明帝曹睿的生母,沐代萱以洛神谓喻自己,自己心中自然欢悦。
沐婧望了一眼宣纸上的诗句,不禁蹙了蹙眉:“可我听说,那甄宓是改嫁的,不到三十岁就死了,绝代风姿,被赐毒酒,一缕芳魂,就此别过。死后还被郭女王以糠塞口了呢。”
听到此,沐苓的脸色渐渐阴郁下来,她随母亲,也读过一些书,却甚少读史书,被沐婧这么一说,心里的不由得有些发颤,这个沐代萱怎么回事?她虽是继室所生,可自己待她却也如嫡亲妹妹一般的,她怎么能用这样的诗来诅咒自己呢?
改嫁,被赐毒酒,死后还要以糠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