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瑾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怯懦的叫道。
“看这德性,果然和你死去的娘亲一个样。”桂嬷嬷不屑道,然后跑到桌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道:“七小姐,今日个可把规矩先说了,这大家闺秀要有大家闺秀的样,要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今日个小姐且先在这里练习这几样,其它闺门礼仪,日后再慢慢细教。”
桂嬷嬷相当严厉,牡丹阁里时不时的传出她的呵斥声“步子太大”“裙子动了”“牙齿露了”,一直练到午时,差点没把瑾心的小骨头练散了架,才听到桂嬷嬷一直以来,最动听一句话:“且先到这里,明日个再来继续教习。”
桂嬷嬷一走,瑾樱和瑾秀便走过来道:“心儿妹妹,练得如何。”
“姐姐且看呢。”瑾心扬起纱帕,面容在帕后,半掩半露,对着二人道。瑾秀噗嗤一笑道:“倒还挺有模有样。”
“头时学,会觉得累,练个几日,也就习惯了。”瑾樱安慰道。
出得牡丹阁,秋韵迎了上来,替瑾心擦拭汗珠:“小姐,受累了。”
“又饿又累,且先回去找些吃食吧。”瑾心恨不得此刻有人背着她走才好,二人延着弯弯曲曲的长廊,走几步,歇几步,出梅后的天气,异常的燥热,加上她身穿三重纱衣,更是热的难受。
就在这时,仿佛从云端之上传来谁的歌声,有如雏凤清音,只是声音之中,有一种忧伤透心而来,仔细倾听,那人唱得是:
小宝宝,娘心头肉呀;
小宝宝,娘的小宝宝呀;
小宝宝,看那月亮出来了,你也睡吧,睡吧,睡吧。
“这是谁在唱歌,以前怎么从未听说?”瑾心好奇怪的转过身问秋韵,倒也怪了,一听得这歌声,就如清泉缓缓流过青石,不勉让人生出一种清凉的感觉。
“七小姐还小,怕是不知道呢,奴婢也是听人说起,这牡丹阁挨着水兰汀,那里原先曾是五夫人的住处,五夫人小产受了刺激,后来便得了失心疯,隔段时间便要唱上一曲,奴婢还听说,她整日里抱着一个枕头,当是她的宝宝。”
“这么凄惨。”瑾心面无表情,那是因为她在思考,自己穿越过来有三年多,但从未听过关于五夫人的事。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偶尔听其她姐妹提过。”秋韵说着,见瑾心一个不稳,差点被脚下的台阶绊倒,赶紧上前搀扶着,等二人出了牡丹居,便再也听不到莺歌婉转的声音了。
“贱丫头。”身后有轻蔑的声音传来,不用想,瑾心也知道是二小姐兰瑾脂,她装作没听到,带着秋韵头也不回的走了,瑾脂一生气,道:“贱丫头,你给我站住。”
“……”无人理她,瑾脂快走几步到瑾心面前,张开手,拦住道:“叫你站住,没听到吗?”
瑾心四处张望了下,一脸茫然道:“二姐姐这是要找贱丫头,心儿不知谁是。”
“你!”瑾脂气呼呼的嘟着嘴,气结无语。她只比瑾胭小一岁,此时,她一袭紫罗烟纱裙随风浮动,同样是紫罗裙,穿在瑾胭身上,是弱柳扶风,穿在瑾脂身上倒还带了几分英气,加上她如满月般的脸,细长的眉,清亮的眼,如果不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个性,倒比瑾胭还要美上三分。
“二姐姐,若没事,心儿要回静心居了,娘亲怕是等急了。”瑾心说完,就要绕开她回静心居。
“呸,还娘亲,你娘亲已经死了。”一听这话,瑾心身子一震,回转身道:“我亲娘的事,倒是二娘三娘与你说了什么?”
“哼!”瑾脂不屑的看了眼瑾心,双手抱胸道:“我娘与三娘才没提你娘,只是你也别这么快忘了本吧?”
“要你管。”瑾心一跺脚,带着秋韵扬长而去,再不理她,瑾脂气得在她们身后大声道:“贱丫头,你别走啊。”她本来是这找瑾樱玩的,见瑾心出来,想捉弄下她,只是现在要捉弄这丫头,似乎越来越难了。
“七小姐,二小姐似乎在身后气得跳脚呢。”秋韵笑道。
“她啊,你越理她,越来劲,民间称的人来疯,就她这样。”二人说笑着,便进了静心居,哪儿也不去,直接去膳房找为朱。
“为朱大哥,饿了饿了。”瑾心人未到,声先到,为朱在里面应着:“七小姐,早就为你准备着呢。”
进了膳房,为朱拿出特意留给瑾心的饭菜道:“快吃吧,都用过膳了,就剩你们了。”
“对了,为朱大哥,我今天从牡丹阁回来时,听到了五夫人的歌声呢。”
“哦?五夫人,倒没听说过。”
“我也不清楚,倒是听她在唱小宝宝什么的,好像很忧伤。”
“什么?”为朱身子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用平常说话的声音道:“快吃吧,这府中的事,谁知道那么多呢。”
为朱的失常表现,悉数落入瑾心的眼中,在她眼里,为朱一直是个憨厚的老大哥,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仿佛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的情绪有一丝波动。只是刚才提到五夫人的歌声,便如有人往湖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一波一波的涟漪来。
翌日。
瑾心跟刘氏行过礼,用过早膳,准备前往牡丹阁的时候,一个家丁神色慌张,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着正在前院用膳的刘氏道:“夫人,不好了,宫中出大事了,七小姐的教习先缓缓吧。”
“什么大事?”刘氏并不在意的样子,边喝了口粥,边淡然道。
“二皇妃昨晚意外薨逝。”
“什么?!”刘氏这才惊的放下碗筷,站起身走到家丁面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回夫人,千真万确呀。这回大夫人还有四夫人都赶往宫里头去了,哪里还有时间管了少爷小姐们的教习。”
家丁回完话,便离开了静心居,刘氏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神变幻了几次,有疑虑,有了然,有茫然,瑾心都看在眼里,她同样也觉得奇怪,一向好好的二皇妃,怎么突然间就薨逝了?
既然不用受教习,瑾心也闲了下来,刘氏用过早膳,换上素衣,似乎又出去见谁了。到了下午,瑾心实在闷得慌,就带着秋韵在府里到处转悠着。眼下,瑾心悠闲的坐在一处凉亭里,这凉亭地处兰府的至高点,可以俯视兰府一半的景色,
亭台楼阁,水榭听香,应有俱有,各院落分布也错落有致,古色古香的建筑,鸟语花香点缀其间,让这里有一种与世隔绝般的幽静,别有一翻闲情逸致。
“呜呜呜呜……”突然,瑾心隐约听到有谁在嘤嘤哭泣,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问秋韵道:“秋韵,你听到谁在哭了么?”
秋韵正拿轻罗小扇替她扇着,听得这话,停下,侧耳倾听,然后摇摇头道:“小姐,奴婢没有听到。”
“没有吗?”瑾心又听了下,没错,她确定是有谁在哭泣,于是起身,沿着哭声寻了过去。
走了约莫几丈远,果然有一个女子蹲在一棵槐树下哭泣,瑾心走近一看,咦,那不是瑾玉么?
“小姐,你的耳朵真好,这么远,哭声又这么小,小姐连这都能听见。”秋韵小声的说道,然后看着蹲在地上的人道:“好像是瑾玉小姐。”
“瑾玉姐姐。”瑾心叫道,瑾玉听得人叫,吓了一跳,赶紧起身,面对着瑾心,一脸紧张,抽泣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玉姐姐,你怎么了?”瑾心走上前,想要安慰她。
“不要你管啦。”瑾玉抹了下眼泪,道:“我就快死了。”说完又呜呜哭了起来。
“玉姐姐,你别乱说,怎么会呢?不是好好的吗?”瑾心一脸狐疑,看她的样子,也没哪里受伤,怎么会死?
“我,我……”瑾玉也说不出什么,干脆转过身给瑾心看,瑾心这才注意到,她嫩黄色的裙子上,有一块,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你来那个了?”瑾心猜到。
“什么那个?我今天下面一直在流血,呜呜,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瑾玉说着,难过的蹲下身,把脸埋在手里,又哭了起来。
“嘻嘻。”瑾心笑了下,瑾玉不高兴的站起身道:“我都快死了,你还笑。”
“玉姐姐,你这是长大啦,女孩子长大了,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流血的过程,四娘没和你说吗?”
瑾玉停止抽泣,一脸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玉姐姐,不信你可以问问樱姐姐和秀姐姐啊,她们比你大,肯定早来过这个了。”瑾心上前,拿出自己的纱帕,替她擦掉眼泪,然后道:“姐姐注意这几天别着凉,手不要碰冷水,还有不要吃冷食,过几天就好了。”
“是这样吗?”瑾玉还是有些不大相信,这时有几个丫环找了过来,一见瑾玉便道:“二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出来透透气,写字太闷了。”瑾玉说着,和丫头们离开,走几步,又回过身,对着瑾心道:“谢谢你,心妹妹。”
瑾心和瑾玉挥挥手,心中好笑,瑾玉今年才八岁,自然不会明白这个,好巧不巧,许氏今日个又去了宫中,女孩子初遇这事,难免会害怕。等瑾玉走远了,秋韵一脸狐疑道:“七小姐,你如何懂得这些?”
“我,我亲娘教得。”瑾心道。
“哦。七小姐,奴婢有个奇怪的感觉。”秋韵忍不住要说出心中的疑惑。
“什么感觉?”
“小姐,好像懂得好多事。”
“嘘。”瑾心道:“我啥也不懂。”
“是么?”秋韵一脸不信,她的心里,总觉得这个七小姐,很神秘,很,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