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高一到高二的暑假,在高一期末成绩出来以后分班已经分好了。因为高一总体成绩不错,我被分到最好的两个状元班之一,恰巧又是与年段第一的方辰叶同班。去年使用这个教室的班级已经搬到离校门口最远离食堂和宿舍区最近的教学楼。教室里的座位还是两张桌子并起来的,意味着上一个使用这个教室的状元班班级还存在同桌这种自我初中以来不曾存在的生物。当初我初中班主任坚持认为没有同桌可以提高我们上课的注意力集中率以及降低同学之间早恋率。前者的效果我没怎么看出来,后者的成果是我们班成为年级里班对最多的班级,没有之一。这真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但其实我一直坚信:这个现象的产生并不是单人单桌的罪过,主要原因还是是我们班处在青春期的同学们感情比较丰富。
我第一个到教室,看到桌椅布满灰尘,自动自发开始打扫卫生,等到教室干净整洁时我倒是有点灰头土脸。这场景大约给了第二个进来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赵老师很大的冲击,当即决定让我做他的课代表以资奖励。据说后来他见到我爸妈说起过这一幕,十分地感慨:“我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懂事这么让人省心的孩子了。原来你们二位都是老师,难怪你们的孩子这么有教养。”我爸妈对这个赞扬很是受用,于是和赵班主任相谈甚欢引为知己。但我自动自发干卫生这事其实得归功于我在初中当了长达三年的劳动委员,养成了一点职业病,同我爸妈的教育没什么关系。在家里我从来都是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吃完睡睡完吃。
当时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我给老师留下来深刻的懂事乖巧勤劳善良热爱劳动讲卫生的好形象。因为我本人对我自己的认识就是懒。没有什么必要我基本能少干一件事就少干一件事。至于主动打扫教室什么的,真的只是惯性使然。也就没把这当一回事儿。
后来我任劳任怨当了一年英语课代表后才从我妈嘴里晓得了这桩美丽的误会,简直欲哭无泪。然而那时候我也已经把课代表当做惯性工作了,既然老师对我有这么美好的误会,我觉得也不妨让这误会继续美好下去。我唯一的疑惑是他为什么不是让我当劳动委员而是课代表,因为我当时给他的第一印象应当是热爱劳动而不是热爱英语。后来大学时我每一次去拿快递都被误认为是外语系的学生才理解到我可能有这样一种天生让人觉得就是英语好的气质,用损友孙晓琳的话来说就是“一看就很有卖国潜质”。天地良心,我真的是根正苗红生长在红旗下的中国好少年,从小到大都是优秀少先队员优秀团干部,哪里会卖国啦?方辰叶他爹妈都做外贸生意,这个人才是家传渊博。
班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我旁边也坐下了一个挺活泼的女生,自我介绍说叫罗敏芳并告诉我是她的舍友以后一直在单方面对这些天热播的某部韩剧发表看法,表情梦幻而激动。我“恩恩哦哦”附和着她。尽管我对这部剧没有了解也没有兴趣,但经验告诉我,对于正在花痴某个人的女生要抱以宽容的态度认真倾听,不然很容易把一场心平气和的谈话演变成争吵,那样就太不和谐了。何况这些演员没有什么我知道的不好,我和这些人既没有交集也没有兴趣,所以没有必要去反驳。像罗敏芳这样的会花痴的小女生才可爱嘛,不能像我很多时候都对大家感兴趣的一无所知。很多人都说我有点老气横秋,好像是70年代穿越到现在的,或许是因为我不会花痴,所以不像个正常的花季少女?罗敏芳忽然惊呼一声:“看!是方辰叶!”惊吓了我一跳。转头去看果然是方辰叶,穿着学校夏季的白色校服黑色运动裤,一派玉树临风,一贯面无表情。我想他能在毫无意识到的状况下成功吸引到全班女生的注意力这一事实会让别的男生多么的情何以堪呢。
方辰叶进来时人已到了大半。此人闲庭信步好像逛后花园一样地绕教室半周,坐到最后一排的单桌后。从中可以看出他独来独往的独行侠风格
班主任终于开始说话,是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我因为父母都是老师且两位都当过班主任,实在对班主任的套路知之甚深,为了不让自己走神,干脆开始猜老师下一句会说什么。因为命中率高,我心里挺开心来着,所以看上去目光炯炯,好像是在很认真地倾听。突然老师提高声音指着我表扬道:“刚刚我进教室时,就看见这个同学在打扫卫生,而且,在我说话的时候,你们很多人都在聊天,她却很认真的在听我讲话,你们都该向她学习。”
对于突然被老师夸奖这件事我其实很意外,茫然地眨眨眼睛反应过来情况,然后在各位本来就认得或一直不认得的同学们投过来的意味不明的视线下低头作害羞状,心里暗暗鄙视这位老师火眼金睛的功力果然不到家,不能像我爸妈一样透过现象看本质。他这么一夸,第一是让我在这个新成立的班级里迅速地露了一脸,估计今天很多人都会记住我了,第二是让人感到我很得老师的欢心。这样的情况可能会为我树敌,也可能会利于交际。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把同学之间的关系搞得如此复杂,我真是个不单纯的坏蛋。心里暗自唾弃了自己一把。然而转念又想,坏蛋比好蛋好,起码不会被人吃。想到这里我抬起头,对着班主任的方向盈盈一笑。转头看见方辰叶含着揶揄的目光,估计他是觉得我惹了麻烦上身,于是不以为然的对他挑了挑眉毛。
就这样,高二的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