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里辛当上了埃什努纳的新总督。
不过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带领三千埃什努纳军队随同埃兰大将埃帕尔提率领的两万埃兰军队进攻北方的亚述重镇埃拉卡图,并且是即刻出发。
而埃什努纳城内的行政事务暂时交给了一位埃兰本土的官僚来打理。很显然,埃兰亲王库德祖鲁什的内心所想并不像他在大殿之上口头表达的那样,对茨里辛信任有加。相比埃什努纳人,他理所当然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同胞。
除了茨里辛,没有人再去理会莱姆苏这些已经落魄不堪的巴比伦人了,虽然他们名义上还是巴比伦使节。
茨里辛走得太急,来不及替巴比伦人找个更加舒适的住处,只能是临时安排一下。莱姆苏和其他巴比伦人仍旧在那旧军营住下,茨里辛派人将几间营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添置了许多崭新的用具,而最大的那一间营房专门找工匠修缮一新,给莱姆苏作为临时官邸。
莱姆苏不是个计较的人,更何况他根本无心在埃什努纳久待,所以他对自己仍旧住在这拆迁房里倒也没什么意见。
他已经和那群士兵以及奴隶混得纯熟,虽说他算得上是这群人的指挥官,但一来莱姆苏并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下人来看待,二来莱姆苏也不是那种喜欢摆架子的性格,所以他总是称呼那群人为“兄弟”。
士兵们多少有些无所适从,而奴隶们更是受宠若惊,在这个奴隶制时代,莱姆苏对他们的称呼绝对是石破天惊的。不过“同在异乡为异客”,这群巴比伦人和莱姆苏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大家自然而然地就亲密了起来。
那为报答救命之恩而替莱姆苏解围的奴隶名叫乌杜,意思是“绵羊”,据他自己说,他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因为他是和一群绵羊一起被前主人买到手的。不过很显然,现在他没有来得及向前任主人辞职就跳槽了,他开始称呼莱姆苏为主人,虽然莱姆苏一直称呼他为兄弟。
这营房是苏巴图战死的地方,一连几天,每到夜晚,卧塌之上的莱姆苏便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苏巴图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有时候又梦见汉谟拉比站在自己的卧塌旁边,满脸怒容,质问自己为什么还没找到埃什努纳王表。这些噩梦往往让他大汗淋漓地从睡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眠。
另外一件令他坐卧不安的事情是,也许是急着出发,来不及交代,茨里辛并没有派人将包括辛希娜在内的十二名巴比伦侍女交还给莱姆苏,这不免让他担心起来。他几次前往茨里辛的府邸询问,可守卫茨里辛府邸的士兵和奴隶都是一问三不知。至于让他进去找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茨里辛不在,其他埃什努纳人又对莱姆苏被茨里辛强留的事情不得而知,这自然是逃离埃什努纳的大好机会,可找不到辛希娜,自然是不能离开埃什努纳城的,莱姆苏开始觉得这茨里辛有可能是老早就发现了他和辛希娜的关系比较特殊,于是有所安排,故意扣下她作为人质。
意识到这一点,莱姆苏反倒不那么担心了,他判断辛希娜应该安然无恙,否则茨里辛凭什么拿她当人质?再者,莱姆苏觉得茨里辛大体上还是一个磊落的人,还不至于去伤害一群无辜的女子。不过虽说如此,最好还是早日找到辛希娜的下落才让人放心。
得找谁商量商量对策,现在莱姆苏身边值得信赖的,恐怕只有那群巴比伦士兵和奴隶了。于是,一场气氛颇为民主的讨论会在莱姆苏的临时官邸里秘密召开。
首先发言的自然是莱姆苏:“兄弟们,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那天我迫不得已,答应了茨里辛的要求,留在了埃什努纳,但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我其实一直希望能够和大家一起回到巴比伦,毕竟那里才是大伙的家。”
“莱姆苏将军,您带我们回去吧。”士兵伊格说道,他便是那天走出来对莱姆苏说大家要一起留下的那位。
莱姆苏感到很高兴,继续说道:“可我们首先要找到那十二个侍女,我们不能丢下她们。现在,茨里辛将她们藏了起来,我尝试了几次,都没法进入他的府邸寻找,所以,我今天是想和大家商量,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找到她们。”
在来埃什努纳的路上,莱姆苏和辛希娜说的那些话,士兵们和奴隶们都听到过,所以大伙儿都知道他们关系密切。而对于奴隶乌杜来说,被哈吉塔尔打伤之后,一路之上都是辛希娜在照顾他,所以他的伤势才恢复得极快,这个恩情同样也是要报答的,因此他表现得尤为积极:
“主人,您是想把辛希娜小姐给救出来吧?”
“呵呵。”莱姆苏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没想到乌杜居然是如此的善解人意,不过这也不奇怪,奴隶饱受奴隶主的压迫,稍有不遂意,便会遭到奴隶主的责罚甚至是折磨,久而久之,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比一般人强得多。
“没错。”莱姆苏坦言道:“可我这几天费劲心思,都没法查到她们的下落。”
乌杜小心翼翼地说道:“主人,那是因为茨里辛的人大多都认识您,自然是不会向您泄露任何消息了。要是您让我们这些不知名的小人物去帮您打听,或许能够有所收获。”
“不错!不错!你说得很对!”莱姆苏又惊又喜,这乌杜再一次证明,不要以一个人的出身来判断他的才能,一个小角色很可能解决大问题!
见莱姆苏夸奖自己,乌杜自告奋勇地说道:“如果主人信得过我,就让我去帮您打听辛希娜小姐的下落吧。”
莱姆苏看着乌杜那张真诚且充满期待的脸,心里暗自庆幸当初救了他一命,如若不然,现在这种情况他还真是束手无策,即使是偷偷潜入茨里辛的家中,也未必能够找到人,弄不好还会被当做贼给抓起来,而茨里辛回来后,得知莱姆苏曾经潜入他家中,日后势必会对他有所防范,想逃出埃什努纳,就更难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乌杜的肩膀说道:“那就全拜托你了。”
乌杜立刻喜笑颜开,高兴地回答道:“主人,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