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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红尘一梦

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哭喊惊叫声交互错杂。凌卉透过窗户往外一看,竟看到揽月楼里烟雾弥漫,周围有火光出现,众人皆如无头苍蝇似得逃窜,她脸色一变,急声道:“肯定是这帮亡命之徒干的好事,想让咱们葬身火海,要赶快离开这里,晚了就走不了了。”

“三妹,你照顾好绮罗姑娘,咱们一起冲出去。”凌羿当机立断的吩咐,率先抱起楚云妆往外走。

借着风势,再加上采薇一干人等的特意为之,大火很快便吞噬了揽月楼,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夜空。人的惨叫声,物事燃烧的噼啪声,房屋倒塌的声音混杂一起,让刚刚还春意盎然的揽月楼转眼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公子……我有话说。”快要走出厢房时,楚云妆虚弱的轻唤,抓住凌羿的衣袍示意他停下。

凌羿脚下不停,用干涩的声音制止道:“你身上有伤,先不要说话,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离开这里要紧。”

楚云妆轻轻摇头,神色凄凉的笑了笑,气息微弱的道:“不……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凌羿浑身一颤,心仿佛被人猛的扼住了,压抑的隐隐生痛,他不自觉的把怀中的人抱的更紧了,脚步也愈发的急迫,可楚云妆却用手紧抓着房门不愿离开,他只得停下,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她。

楚云妆对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虚弱却平和的说道:“公子,不用愧疚自责,我这条命是公子给的,这十年的光阴也是捡来的,我知足了……公子不是平凡人,身上肩负着国家兴衰的重任,现在国家还不太平……还需要公子这样的良将为国效力,希望公子能平安长寿。家父有生之年没有机会看到我们打败南瑜国,我会亲口告诉他,告诉他我们北溯国有你这样一位常胜将军……我生长在边境,看了太多的血腥杀戮,最希望的就是天下不再有战争,人人能安居乐业……”她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人在面对死亡时应有的恐惧和留恋。

凌羿看着如此坦然面对死亡的她,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记得十年前,十岁左右的她被敌人捉住要乱刀砍死,当时能活下来的希望微乎其微,可她还在挣扎反抗,还在向他大声求救,当年的她是那么勇敢坚强,对生命如此的热爱珍惜,一丝一毫的希望也不愿放弃。现在她虽然身受重伤,可还不至于就到了绝路,怎么就轻易的放弃了生命,没了活下去的意念?

凌羿突然心慌了,突然害怕了,并且是前所未有的心慌害怕,他忍不住红着眼眶大声说:“你好好活着,我向你保证,一定打一个太平天下给你看。”

“我相信公子一定能做到。”楚云妆含泪笑了,她仔细的打量一遍自己居住了十年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了楚绮罗身上,轻声道:“我的一生虽然不长,可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已尝遍,没什么可遗憾的……我没什么亲人,这十年中,只有绮罗日夜相伴,我心中一直把她当作妹妹对待,希望我走后,公子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姑娘……”楚绮罗踉跄着跑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

话虽如此,可楚云妆心中还是有些遗憾,好不容易得来的十年光阴,她却是辜负了,那个人,许她的三年之约,可现在已过了七年,他却还没实现当初的诺言,虽然她一直不愿相信,可此时,还是不由自主的想,他或许早已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了吧,也或许早就把她忘记了吧,而她却沉醉在他为她编织的美梦里不愿醒来,七个月的相依相伴,七年的守候等待,十里红妆的许诺,终究是梦一场,现在也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楚云妆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神也开始涣散,她轻轻闭上眼,如果来生还是一样的结局,希望不要再遇见他!她喘息片刻,又微微睁开眼,看向凌羿说道:“公子……我曾在古书上看到,霜湮并不是无药可解之毒……只是它的解药极其难得,要用沙漠绿洲中生长的欢阳草的根茎解毒,必须是经过十年枯荣的根茎才有效,只要在十日内找到解药服下,就可解此毒,公子马上派人去寻,应该……”

话未说完,楚云妆的双眼就轻轻的合上了,人已陷入了昏迷中。

“楚姑娘!楚姑娘!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的命是我救的,上次能救得你,这次也一样救得。”凌羿坚定的说道,紧紧抱起她飞速冲了出去。

“咱们快跟上去。”凌卉扶着浑身虚软的楚绮罗,快步跟在凌羿后面。

楚绮罗浑浑噩噩的往前走,刚走出房门不远,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甩开凌卉的手,返身往厢房跑去。

凌卉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她,急声道:“你干什么去?赶紧走啊。”

楚绮罗抹了把眼泪,呜咽道:“姑娘的琴还在房里,我要把它带走。”

凌卉气的咬牙切齿的吼道:“命都快没了,还想着那些身外之物,等逃出去,想要什么没有。”

“不,幽素琴是那个人唯一留给姑娘的东西,见不到它,姑娘一定会伤心的,还有若是没了这张琴,到时他不认姑娘怎么办?姑娘等了他这么多年,他不能不认姑娘的。”楚绮罗挣脱不开凌卉的牵制,索性蹲在地上不起来,只一味的哭泣。

凌卉心急如焚,没时间去细想她的话,见她死活不走,没办法,只得冒着浓烟回了房间,楚绮罗也起身冲了进去。

“赶快走,大火很快就要烧到这里了。”凌卉找到琴一把抱起,扯着楚绮罗的胳膊往外走。

“还有这幅画,这是三年之期到时,姑娘用了一天一.夜画了这幅落樱图。”楚绮罗挣扎着踮起脚尖伸长胳膊去拿挂在墙上的画卷。

凌卉迅速的取下一并抱在怀里。

“还有这盘棋,还有这些书,都是姑娘喜欢的东西,我要把她们带走。”楚绮罗继续哭喊着,把桌上的几本书紧紧抱在怀里。

大火近在眼前,哪里容得她们多做停留,凌卉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也不管楚绮罗愿不愿意,连拉带扯的把她拖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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