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躺在寝室的床上,果不其然她是四人间里最早到校的一个,其他三个铺位空荡荡的展示着它们的整洁方正,房间安静得听得见她的呼气声。崭新的公寓楼,白花花的墙壁,原木纹的组合家具,下面写字台连着上铺,紧凑而实用。单凉莫名的感伤开始想家,小时候单父就是给她房间布置的这种上铺床,为了哄她开心自己找木工设计订做,颜色是靓丽的橙红,那个朴素的年代拥有那样的床铺不知道让多少同龄小孩羡慕嫉妒恨,只能用拉仇恨来形容,在爸妈眼里她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那个时候,他只是冷淡的看着这一切,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惹事打架成天往外窜,可能这也是造成他们之间慢慢疏离的开始。叹了口气,为他还是自己,她自己都说不清,拿起枕边的手机拨了通电话。
“在干嘛?”懒洋洋的盯着天花板,“我孤零零的在寝室的铺上,幸福个屁呀!”
电话那头是她中学六年的好友丁宁,原本说好报考同样的大学继续当好友兼同窗,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她居然被发配至此。
“小姐,****运像你这么旺的就不要来刺激我这种差生好不好,我连和你的大学生涯都规划好了一起胡吃海喝打望帅哥,哪知道被放鸽子,该不爽的是我耶!”丁宁在那头也很忿忿不平,成绩差不是她的错,她还用心良苦的报考单凉填报的二本大学的专科院系就为和她双宿双飞,哪知道沦落到如今一个人形影相吊孑然一身的悲惨境地。
单凉再次叹了口气,唱作俱佳的调戏,“别怨我,你我缘分已尽,你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吧,别等我。”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抱怨嘶吼,她等对方力气耗费过半才凑近耳朵。
“有八卦听不听?”轻描淡写得就差拿只拂尘装仙人。
“洗耳恭听。”前一秒钟还在骂街的人犹如川剧变脸一样立马柔情似水,“什么情况?”
“我遇到我哥了。”她觉得用遇到这个词不太恰当,但是又找不出另一个词来形容这种相遇,“他也在H市。”
丁宁对她家的恩恩怨怨大概还是知晓一些,因为在她家看过一张儿时的全家福,曾对着照片里的男孩流过口水,结果被单父拿过照片一个倒扣扔进了抽屉里。那时丁宁就知道,在单家千万别提一个人的名字,不能说不能问。
“靠,我怎么没报你现在大学的专科,现在还能转过来吗?”丁宁一阵吐血,“怎样?还有没有儿时照片里的风采?”
单凉盯着天花板想了想,第一次回忆单冷的面容,应该算帅吧。
“挺酷的,好像是特警,反正一身黑那种,见面几次都没见他换过其他衣服。”
丁宁瞬间被打了鸡血,手机这头的单凉都能听到她激动得咬牙齿的声音。
“妞儿,你把他给我看好了,谁都别想抢!”作为言情制服控,丁宁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你下次见着帮我考察考察,特警也分公安还是武警的,武警的那才叫爷们,姐放假立马杀过来!”
单凉也吃了一惊,对特警她还确实不懂行,她就只认识衣服袖章上那两字,立马有种受教的感觉。
“那我有机会帮你打听打听,斟酌斟酌,如果你真跟我那特警哥勾搭上了,我也算了了好姐们的遗愿,你这辈子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我呸!”果然惹得丁宁哇哇叫,“姐年轻貌美风华正茂,你少咒我,姐们还准备开学以后重新开辟新天地呢。”
两人继续互损哈拉的一阵子,单凉肚子开始叫嚣进食的需要,打了个哈欠决定结束这次的通话。
“姐们我决定去觅食了。”
丁宁挂断前不忘提醒,“记得帮我盯着特警哥啊!”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正准备挂断又被一阵尖利的喂拉回。
“干嘛,要饿死我呀!”语气开始不好,吃货的通病,饿了天王老子都别挡路,杀无赦。
“你吃的话我可以不计较……”一阵奸笑,单凉半天才明白过来,电话已挂断。
“靠!”
确实药不能停。
H大的校园大得离谱,这就是国家级重点院校的资本,有钱有实力,绿荫成片,教学楼成片,到了晚上一般人还真觉得有那么一点发憷,好在路灯明亮,间隔不远处就连着另一盏。单凉很享受,她喜欢这种饭后散步的悠闲,她不怕落单,对一个第一次独自旅行的人来说她非常自得其乐。未开学的校园里人很少,偶尔有一两辆自行车轻盈的划过,她都会投去艳羡的目光,她决定明天也去搞一辆试试,远离父母的小孩总希望尝试新鲜的事物,比如啤酒,比如自行车。
突然一辆自行车在她前面吱的刹住,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戒备的盯着逆光的人和车。
“嗨,师妹,记得我吗?”黑晕中一口白牙异常耀眼,“今天,报到点你差点摔倒……”
单凉慢慢适应光线看清楚眼前的面孔,有点熟,突然想起就是扶住自己的那个人。师妹?她有点起鸡皮疙瘩,确实不太适应这种叫法。算了,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哦,是你!”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肖磬也不清楚为什么接待了那么多新生会对这女生这么上心,也许她洒脱豪爽的样子让他觉得很特别,那句“狗吃屎”让他印象深刻。当然,她的脸是一方面原因,男生都是看脸的。但是单凉思索了几秒钟才想起他的样子让他不是很舒服,他不太适应被遗忘,他一向都是夺目、突出的。
他帅气的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笑着的说:
“回寝室吗?要不要坐,我送你。”
这就是肖磬,自信又阳光,让人无法拒绝的亲和,交朋友是他驾轻就熟的本领,也是他的魅力所在。
单凉想不到那么多,她只是单纯想坐坐自行车,从到这里开始她就想这么做了。
“好呀,我不轻哦。”咧嘴一笑,不做作,落落大方,扶着肖磬肩膀小心翼翼侧坐上去,“还好是下坡,不然你会很辛苦,哈。”
肖磬哈哈一笑。
“坐稳了……”随着话自行车开始加速滑行启动。
风在耳边簌簌的响着,路灯变成了闪烁的霓虹,树荫像一个又长又蓬的帐子罩在头顶,单凉觉得这里的夏夜很不错,热而不闷,还有微风,开始喜欢这座城市。
“H城的夏天比我们那里凉快。”单凉有点小兴奋,风声让她的话音有点发颤。
“什么?”肖磬侧过头问,心里也莫名的开心和兴奋,他觉得今天代班迎新是对的。
单凉把脑袋凑到肖磬侧过来的耳边,加大声音喊道:
“我说H城比我们C城的夏天凉快……”
肖磬放声大笑,重踩了几下脚踏板,自行车像离弦的剑一样疾驰而去。
凌晨的H市一片静寂,夜市的小摊贩也已收摊回家,偶尔几辆车飞快的驶过,奔赴各自的目的地。单冷带着一小队特警队员全副武装的围着市中心商业区四楼一个闲置的仓库,一勾手,小队悄无声息的潜入,四散开来。张正警觉的努了努嘴,单冷不动声色的做了个手势眼神示意,彼此点了下头,同时向相反方向一跃一匍一跳,单冷已隐匿在头顶的横梁上,张正也隐没在角落的阴影里,其他几个队员也娴熟的隐入各自的据点,等候队长命令。单冷眼光似箭的四周扫了一圈,异样的感觉让他浑身的毛孔喷张开来,嗜血的表情开始显露。上面的文件只说这是一次检阅特警队处突的秘密演练,其他队员并不知晓内情只知道有任务,现在他开始怀疑上面是在玩儿他,暗藏的杀机让他觉得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几个人影从眼前闪过,单冷眼光一暗,一个动作其他人开始挪移,隐匿,准备。不一会儿,空旷的仓库里响起一道压抑的枪声和倒地的声音,接着无数的子弹在黑暗中穿梭,火光飞溅,持续了将近五分钟,随着几声呻吟和闷响,一个手势,任务结束。
单冷取下夜视镜走出仓库,张正正在处理后续工作,开机,他一个电话拨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语气不怒而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生气的表现。
“别毛,我就知道你要来吼我,专门开机等着你呢。”说话的是一个年龄听起来四十几岁的男人,貌似吐了口烟,语气舒缓,“上边临时改的方案,本来确实是有演练任务,哪知道正好昨天这几个毒贩突然潜到我们市来,还不要命的选了市中心,正好离演习地点近,上面就将计就计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眯了下眼,他是不爽这个,他不希望他的弟兄们有个闪失,牺牲得不明不白。
“不是上面不让嘛,说就当把年底的考核提前到这个来,最能试出你们平时真实的水平。”他这个政委当成这样也憋屈,没办法,军阶管着的只能听命令,事后他还得抚平这个年轻队长的炸毛,政治工作实在难做。
“不说了。”单冷直接挂断。
虽说这事不能怪政委,毕竟是上头的意思,而且老冯比自己大一轮多,再怎么也不该他去兴师问罪,但是他就******不爽。想想如果跟他出来的队员有个什么,他怎么对他们的亲人交代,连正个名儿博个功的机会都没有,军营里这种无名英雄太多了,他不想他的手下在这种情况里默默牺牲。他们把命交给他,他就得看紧了,管他什么上级领导狗屁师长,平时他是懒得面对那些虚与委蛇,嫌恶那些个人情世故,但是该争的他一定要争,撕破脸也要争。毒蛇咬人前是不会出声的,他单冷就是这么个难缠的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