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群青看着平安雪白的颈脖,细碎的散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一时之间无语。半响后拍拍她的头,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生气。乖,快上去吧,自己洗脸洗脚,回家先锁门。”
“哥哥,你真的别怪我。”平安抬头看着他,大眼睛里几乎是凄楚的哀求神色:“要不你还是回长林看叔叔吧,我没事的。”
她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让杜群青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怎么会怪你。已经说了不回去了,算了,以后放假再说。”
杜群青站在平安楼下直到看见她房间亮起灯才走。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每次都一定要看到平安亮灯、确保她的确进了房间杜群青才能放心离开。
虽然心情还有些抑郁但也无可奈何,杜群青深深叹口气,很想抽一根烟,无奈他已经压缩了所有能够压缩的个人项目。为了节省公交车费用他是走路回来的,脚走得有些痛,趾头胀胀的;他又长了一点,男孩子身高长了脚也跟着大了,旧鞋子未免有些挤脚,但他觉得可以忍受。
爸爸说过这世界上钱哪里有那么好赚,他也早就知道了人情冷暖。他从不做梦捡钱包或者中彩票,大风刮不来钱,只有汗水还能换来一些,虽然换来的大部分都不对等。
但他曾经对平安说过放心,哥哥不会叫你吃苦;也曾经对爸爸和元县女人说平安跟着我,我会一辈子照顾她,和她在一起。
他曾经大言不惭,那么现在再苦再累他也不能倒下。
假期里杜群青虽然还要打工、早出晚归的但毕竟俩人住在了一起。也许是朝夕相对,夜夜相拥,平安比以前安心多了。俩人也似乎经历了磨合期一样变得更融洽了,不再争吵,彼此都很珍惜相处的时光。
这小小的房间真的是他们俩人单独的小小王国,唯俩人做主。
每天早上可以一起起来,平安不爱睡懒觉,她叫杜群青她梳头发,扎辫子。平安虽然勉强学会了自己编麻花辫但总没有杜群青编得好,他编织得光滑而紧密,一天下来都不会散。
平安甜甜的微笑着,然后目送哥哥上班去,自己则乖乖的在家里等他。
杜群青一个星期会要在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里上一次夜班,那时他都会百般叮嘱平安注意安全;因为他从超市下班出来并不能回来看她,而是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开始另一份工作。
平安真的很懂事了,也很体贴。他回家来她也不会过多的缠着他,还会给他倒凉好的开水,或者主动打水叫他洗脸。
这天晚上杜群青切好西瓜端出来,已经都剔好了籽分成小块,她刚好一口一块。平安很是认真的说:“哥哥以后别买了,这里的西瓜比长林的贵六毛钱呢,我在水果摊上都比较过了。”
杜群青很是惊奇,又好笑她摆出一副勤俭持家的小女人派头,逗她说:“东西还是要吃的。乖,多吃水果长得漂亮,你要不要长得漂亮?”
平安就很是矛盾了,她既不想增加哥哥的负担,可又想做一个漂亮女孩,最后就是她一边吃一边唉声叹气。杜群青在她边上看着她笑,然后伸手把她脸颊边散落的头发给她夹在耳朵后面。
平安早注意到哥哥是从不碰水果的,都是给自己吃,于是很小心的咬了边上一点点后举着西瓜递到杜群青嘴边:“哥哥,你咬一口,这么大我吃不完呢。”
杜群青看着那勺子里本就棋子大的西瓜,说:“这都吃不完?咬来咬去的都是口水,恶心。”平安不高兴了:“那你都吃,你一块都没有吃呢。”
他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啰嗦?叫你吃就吃,推来推去干什么。”
平安只得撅撅嘴。哥哥这个笨蛋,他对人家好、可人家也想对他好嘛。
暑假结束时杜群青又黑又瘦,但总算把俩人的学费和房租都凑齐了。报完道那天他睡了一整天,平安中午到食堂里打来饭,摇摇他;他眼睛都没有睁开,含含糊糊说:“你吃吧,让我睡会。”
平安很乖,就不吵他,还小心的把掉下来的毛巾被给他盖好。自己把饭吃了,一边吃一边默默的掉眼泪。
新学年开始杜群青又增加了几项任务:帮平安做作业,跟她老师套近乎,准备小抄。总结起来就是帮助她熬过考试。
第一个学期平安考试全部的挂科让他瞠目结舌,竟然开卷考试她也抄写不到六十分。杜群青终于接受了现实:让平安完成大学学业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就是个自考;平安就是初中生的水平或者初中生的水平都达不到。
他必须另外想办法。好在考试嘛,那是永远有对策的。
杜群青灰心丧气的准备补考费。平安缩在门后面不敢看他,羞愧难当,他把她拖出来:“干嘛?我又没怪你。”
平安大哭起来,他抱着她安慰她,说不哭啊不哭,哭得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不漂亮了。
“好丢脸的,哥哥你会笑话我。”平安呜呜呜。
杜群青马上表现出视分数文凭都如粪土:“哎,我读书好就行了。我又不要你工作,都说好了以后我养你,你天天在家里玩。”
“天天在家里玩也没有意思。”平安在他怀里抬头,抽搭着,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撅起。
杜群青就亲了她一口,笑着说:“你在家里和小宝宝一起玩、也会没意思啊?那样就多要几个小宝宝陪你玩。”
平安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不禁脸腾的一下火烧起来、双颊热得发烫。她叫起来:“哥哥你太坏了,你说什么呀!”一边小手去推他,可实际上却又好像是拉他、把他拉得离自己更近。
俩人靠着墙壁接吻,杜群青心情很好,笑吟吟的。他一贯严肃,很少说玩笑的话,差不多这是他最接近于调.情的话了。意外的眉眼之间有股天成的风留意味出来,分外迷人。
若是留衣巷的老人看见了他此刻的样子,会摇着扇子叹气,说蓝哥这样子跟他太爷爷可真像啊,一副勾女人魂的样子。
当年水晶灯下,杯觥交错,裙裾纷飞。那无论何时都是一袭长衫的傲慢的青年身长玉立,多少人想俘获他的心,他却是最高明的猎手;一双天生桃花眼顾盼生辉,长眉入鬓,有情无情于似笑非笑之间。但他偶尔展颜一笑,真是满堂生光辉,周围的人就无不折腰,心醉神迷。
平安箍着他的脖子,只觉得腿都软了。她嗓子有些发干,她好想问一声,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生宝宝。幸亏她还有理智,知道这问题太白痴也太丢人,就只颤抖着把嘴唇又送上。
上课,打工,手牵手散步;小吵小闹,拥抱,亲吻。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这天周五,平安下课早,就到了杜群青教室外面等他,引来一片探头探脑。“喂,你妹妹来了。”睡杜群青下铺的死胖子踢他,因为嫉妒踢得很用力。杜群青只“嗯”一声,依然低头做笔记。
“可恶!”他一副“美人已经煮熟在碗里”的自在样子激起愤怒,难道不应该是诚惶诚恐从后门溜出去吗?还有什么比女神降临更重要的事情啊。
这成竹在胸的样子看了还真是碍眼啊——胖子不由又踢了他好几脚以示单身男的怒火。